飞舟的灵纹阵盘在耗尽最后一丝灵气前，终于擦着黑礁岛的礁石滩停稳。沈砚秋扶着船舷起身时，膝盖传来一阵酸麻 —— 与墨鱼怪的厮杀耗去他七成真元，操控飞舟穿越外星海乱流时，又得时刻用神识警戒暗处的妖兽，此刻连抬手都觉得沉重。他低头摸了摸腰间的蕴灵玉，玉中传来微弱的震动，那二十余只幸存的噬金虫正蜷缩着，银亮的虫身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然也还没从激战中恢复。
“先找个能遮身的地方。” 沈砚秋望着眼前的岛屿，眉头微蹙。黑礁岛比星图上标注的更荒凉，沿岸的礁石泛着墨黑色的冷光，缝隙里积着墨绿色的海水，风一吹就带着咸腥的潮气。远处的天空压着厚重的乌云，偶尔有紫色雷光劈开云层，照亮岛上嶙峋的岩石，连半棵像样的树木都没有，只有几丛枯黄的灌木扎根在石缝里，在风中瑟瑟发抖。
他没敢贸然登岛。外星海的妖兽最擅长伪装，之前在杂记里见过 “礁鳞兽” 能贴着岩石潜伏半日，只等修士靠近就突然暴起。沈砚秋放出一缕神识 —— 虽还在炼气十三层，但经之前筑基丹材料的灵气滋养，神识已能延伸出十二三丈。神识扫过礁石滩，没发现活物的气息，却在岛屿腹地感知到一丝微弱的灵脉波动，还有几处被开凿过的痕迹，像是早年低阶修士采矿留下的遗址。
“应该是安全的。” 沈砚秋收起飞舟，将青锋剑斜背在身后，踩着滑腻的礁石向腹地走。礁石表面覆着一层海藻，每走一步都要稳住重心，他特意绕开那些平整的岩石，指尖始终凝着一缕真元，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走了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陡峭的岩壁，岩壁下方藏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口被枯黄的藤蔓和碎石掩着，若不是那丝灵脉波动指引，根本看不出是人工开凿的山洞。
沈砚秋拨开藤蔓，弯腰钻进山洞。洞内出乎意料地干燥，地面是被人用剑削平的岩石，洞顶偶尔有水滴落下，“滴答” 声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倒显出几分安静。他用神识反复扫了三遍，确认山洞深处没有岔路，也没有残留的禁制或妖兽巢穴，才松了口气。最深处的岩壁泛着淡淡的灵光，指尖贴上去能感受到微弱的灵气流转 —— 这处灵脉虽稀薄，却足够支撑炼丹所需，比在露天强上百倍。
他将青锋剑靠在岩壁上，从储物袋里倒出积攒的材料。两个莹白的玉盒先被打开，第一盒里躺着三株筑基草，翠绿的叶脉完整，还沾着些许保存灵液的光泽；第二盒是两朵凝气花，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花蕊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色灵光。“还好没在战斗中压坏。” 沈砚秋轻轻摩挲着玉盒，眼底泛起一丝庆幸。这些核心材料是他在魁星岛坊市蹲了三天，用猎杀低阶妖兽攒下的两百块下品灵石换来的，当时为了抢这株凝气花，还差点和一个散修动手。
就在这时，他的手指触到了个冰凉的硬物。沈砚秋愣了愣，从储物袋里掏出那颗墨鱼怪内丹 —— 拳头大小的内丹泛着淡蓝色的水光，入手先是一阵沁凉，随即有温润的灵气顺着指尖往上爬，疲惫的四肢竟泛起一丝暖意。他将内丹凑到眼前，能看到表层有细小的水纹在缓缓流转，凑近鼻尖闻了闻，淡淡的海腥味里裹着精纯的灵气，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水属性灵草都要浓郁。
“等等……” 沈砚秋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枚泛黄的玉简。这是他在魁星岛丹材铺买的《筑基丹炼制详解》，当时只觉得或许有用，没仔细看，此刻注入真元，玉简上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他快速翻到 “辅料” 一栏，眼睛猛地亮了：“筑基丹以木属性灵草为基，需辅以炼气十三层以上水属性妖兽内丹，调和丹火燥性，提升丹药纯度与筑基成功率……”
他拿着玉简和内丹比对，心脏忍不住跳快了几分。墨鱼怪正是炼气十三层的水属性妖兽，这颗内丹的灵气纯度，比玉简里说的 “上佳” 标准还要高！沈砚秋再清点储物袋：五株凝露草、十片清灵叶 —— 这是他特意买的辅助灵草，能中和丹火的燥气；还有之前从星宫弟子尸体上搜来的两块中品灵石，刚好能支撑聚灵阵运转。所有炼制筑基丹的材料，竟真的凑齐了！
“重修三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沈砚秋握紧内丹，指节微微发白。他想起宗门被星宫覆灭时的火光，想起逃亡路上被追杀的狼狈，想起在魁星岛坊市为了一块灵石和人讨价还价的窘迫，那些苦难像潮水般涌来，又在看到眼前材料时悄然退去。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 炼丹最忌心浮气躁，尤其是筑基丹这种关乎性命的丹药，一步错就可能丹毁人亡。
沈砚秋先在洞口布下隐匿符阵。他取出六张一阶下品隐匿符，按六边形贴在洞口的岩壁上，指尖真元注入，符纸瞬间化作淡灰色的灵光融入岩石，将山洞的灵气波动和声响都遮了去。做完这些，他走到山洞中央，取出那尊从宗门带出的紫铜丹炉。丹炉半尺高，炉身刻着繁复的丹纹，历经多年依旧清晰，底部三个火焰状的炉脚泛着铜绿，炉盖顶上嵌着颗淡红色的火灵晶 —— 这是当年宗门长老送他的生辰礼，也是他如今最珍贵的东西。
他用真元仔细擦拭炉身，连炉脚的铜绿都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取出三阶聚灵阵盘放在丹炉旁。阵盘是二手的，边缘有几处磕碰的痕迹，但灵纹还完好。沈砚秋将十二块下品灵石按八卦方位摆好，又在阵眼处放上一块中品灵石，指尖真元一催，淡青色的灵光从阵盘里涌出来，和周围的灵石连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光罩内的灵气开始汇聚，形成细小的漩涡，吹得他的衣摆轻轻飘动。
一切准备就绪，沈砚秋盘膝坐在丹炉前，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再次睁眼时，他的眼神变得格外专注，手里捏着三株筑基草，缓缓放进丹炉。筑基草刚入炉，就散发出清新的青草香，木属性的灵气顺着炉口飘出来，在聚灵阵的光罩里打了个转。沈砚秋指尖一弹，一缕真元落在炉底的火灵晶上，淡红色的火焰立刻从炉脚升起，温柔地裹住丹炉，像一层暖纱。
“文火淬炼，逼出杂质。” 他默念着《筑基丹炼制详解》里的口诀，指尖始终凝着一缕真元，精准控制着火候。火焰始终保持着橘黄色，既不会太猛烧烂灵草，又能慢慢熬出草里的杂质。半个时辰后，丹炉里传来细微的 “滋滋” 声，炉盖缝隙里飘出一缕淡绿色的雾气，那是杂质被炼化后的气息。沈砚秋点点头，这第一步总算没出岔子。
接下来是凝气花。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两朵凝气花，轻轻投进丹炉。凝气花的灵气比筑基草更精纯，却也更脆弱，稍不留神就会化作飞灰。沈砚秋立刻将火焰调小，转为近乎透明的微火，神识紧紧盯着炉内 —— 淡绿色的筑基草灵气和淡紫色的凝气花灵气在炉里缠绕，像两条温顺的溪流，慢慢融成一股淡青色的气流。
时间在炼丹中悄然流逝。沈砚秋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只有指尖偶尔动一下，要么补充耗尽的灵石，要么微调火候。聚灵阵里的下品灵石每隔两个时辰就会变得黯淡，他总能在灵气减弱前换上新的，中品灵石的灵光也慢慢变浅，却始终维持着聚灵阵的运转。山洞里的灵气越来越浓，渐渐凝成淡青色的雾，吸一口都觉得丹田暖暖的，连之前耗损的真元都在慢慢恢复。
炼丹的凶险在第三十七天突然降临。那天清晨，沈砚秋按步骤将墨鱼怪内丹投进丹炉，刚盖上炉盖，就听到 “轰隆” 一声巨响 —— 内丹里的水属性灵气突然爆发，像奔涌的江河般撞向炉内的木属性灵气。两种属性的灵气在炉里激烈碰撞，丹炉都被震得跳了一下，炉盖被顶开一道缝隙，淡蓝色和淡绿色的灵光夹杂着狂暴的气息喷出来，山洞的岩壁都在微微震动。
“糟了！” 沈砚秋脸色一变，双手立刻按在丹炉两侧，运转《青云诀》将真元化作数十道纤细的灵丝，顺着炉盖的缝隙探进去。灵丝在炉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死死兜住爆发的灵气，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水、木两种灵气慢慢融合。他又将炉底的火焰调成淡蓝色，降低炉温 —— 高温会让灵气更暴躁，只有低温才能让它们平静下来。
这一耗就是三个时辰。沈砚秋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后背的衣袍都被浸湿了，丹田内的真元消耗得只剩三成，指尖都开始发麻。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神识像绷紧的弦，死死盯着炉内的灵气变化。直到两种灵气彻底融成一股温润的淡青色气流，不再有暴动的迹象，他才缓缓松开手，靠在岩壁上喘了口气。手心的灵丝散去时，他看到丹炉的灵纹都黯淡了几分，心里暗自庆幸 —— 再晚一步，不仅丹药会毁，他还可能被灵气反噬，震伤经脉。
剩下的十二天，沈砚秋变得更加谨慎。他按顺序将凝露草、清灵叶投入丹炉，每次投草前，都会先用神识探一遍炉内的灵气状态，确认稳定了才动手。聚灵阵的中品灵石换了三块，下品灵石用掉了近百块，山洞里的灵雾浓得能看见气流在流动，丹炉里飘出的药香越来越醇厚，连空气都变得甘甜起来。
终于，在第七个七天的清晨，也就是炼丹的第四十九天，丹炉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 “叮” 响。这声音不像之前的震动，带着玉石相击的温润，沈砚秋猛地睁开眼睛 —— 他等这声响等了四十九天。他缓缓收去炉底的火焰，双手结出复杂的 “收丹诀”，对着丹炉轻轻一按。
炉盖 “咔哒” 一声弹开，三道金色的灵光从炉里飞出来，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像是在确认方向，然后缓缓落在沈砚秋提前准备好的玉盒里。他连忙合上玉盒，指尖贴在盒壁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传来的温润灵气，还有丹药轻轻跳动的触感。
沈砚秋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的缝隙。三颗圆润的筑基丹躺在里面，每颗都有拇指大小，通体泛着淡淡的金光，丹身上布满了细密的丹纹，像有流光在里面缓缓流转。凑近闻了闻，一股醇厚的药香扑面而来，吸入肺腑的瞬间，丹田内的真元气旋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运转，连经脉里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成了…… 真的成了！” 沈砚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眶微微发红。他把玉盒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这三颗丹药，是他重修之路的希望，是他能在乱星海立足的底气，也是他对抗星宫的资本。
他没有立刻服用丹药。沈砚秋先将丹炉里的灵草残渣清理干净，又更换了聚灵阵里的灵石 —— 冲击筑基期需要稳定的灵气环境，不能有半点差错。做完这些，他盘膝坐在聚灵阵的中央，闭上眼睛调整了半个时辰，直到心绪彻底平静下来，才再次打开玉盒。
取出一颗筑基丹，丹药入手微凉，金色的丹身上泛着柔和的灵光。沈砚秋没有犹豫，将丹药送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的灵气，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经脉。这股灵气比他想象中更强劲，所过之处，经脉被撑得微微发胀，却又在丹药特有的温润之力滋养下，慢慢变得坚韧宽阔。
“开始冲击筑基期！” 沈砚秋在心里默念，运转《青云诀》引导着灵气，朝着炼气十三层的瓶颈冲去。灵气像潮水般反复冲刷着瓶颈，每一次冲刷，瓶颈都会微微松动一分，丹田内的真元气旋也随之加快运转，开始慢慢收缩、凝聚，朝着 “金丹” 的形态变化。
聚灵阵的淡青色灵光笼罩着他，灵气像细雨般不断涌入体内。沈砚秋能清晰地感受到经脉在拓宽，真元气旋在压缩，瓶颈处的阻碍虽然顽固，却在灵气的持续冲击下，一点点出现裂痕。他咬紧牙关，将所有心神都投入到突破中 —— 这是他重修之路最关键的一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灵气还在不断涌入，瓶颈的裂痕越来越多。沈砚秋能感觉到，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彻底冲破这层阻碍。他深吸一口气，将丹田内所有的灵气都汇聚起来，化作一股凝聚的气流，朝着瓶颈猛地撞去 —— 这一次，他一定要踏入筑基期，一定要在这乱星海里，活出个人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