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站的行人来来往往,不经意间抬头,隐约看到不远处人群中的某个身影时。
宁笙的视线,微微一顿。
但转瞬。
那道身影就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宁笙没放在心上。
跟着梁宥谦的秘书,去了他提前定好的酒店。
梁宥谦住的顶层。
宁笙的房间,在他对面。
秘书将宁笙的行李放好,随后才道,“梁先生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晚餐等会儿我会让人送上来,您不用等他。”
“如果您有其他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宁笙应了声,“好。”
梁宥谦会把她丢给秘书,宁笙丝毫不意外。
让她来青城陪他参加寿宴,肯定也不是他本意。
躲不掉。
就能避则避。
宁笙见到梁宥谦,是在第二天的早上。
秘书给宁笙说过出发的大概时间,等宁笙刚换完衣服化好妆的时候,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
是梁宥谦。
掐着时间点来的。
“昨晚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就没有过来打扰你。”
梁宥谦一身黑色西装,沉稳儒雅,对宁笙的语气也是温和。
光看表面,其实挑不出任何错处。
“没事。”
宁笙笑笑,“工作要紧,我理解。”
宁笙一身浅色系新中式礼裙,漂亮绝色,半挽发,戴白玉簪。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婉约高贵,清雅端庄。
绕是梁宥谦,也不得不承认圈子里传的一句话。
所有的二代小姐中,宁笙排第一。
“……我们不走吗?”
见梁宥谦看着她没说话,宁笙不由得小声提醒。
梁宥谦应了一声,目光从宁笙身上收回来。等她回房间拿上手包后,两个人才朝电梯走去。
梁宥谦没有任何示意。
宁笙也没主动挽上他的手臂。
走进电梯。
刚到下一层,电梯就停住了。
门开。
看到等在电梯门外的女人时。
宁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在高铁站看到的那道身影。
不是错觉。
似是没想到宁笙会在里面,而且还是和梁宥谦一起。
沈青棠看见他们时。
明显愣住。
还是等电梯门快要自动关上的时候,沈青棠才回过神,连忙伸手挡了一下,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没人说话。
一片寂静。
宁笙看着光滑明亮得能够照出人影的壁面,如画的眉眼平静。
像是在想什么。
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走出酒店大堂。
早就等候在大门外的司机,看见他们过来时,连忙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宁笙弯腰,先坐进后座。
但紧跟着。
梁宥谦却没有立刻坐进来。
他看着站在酒店大门前等车的沈青棠。
顿了一顿。
还是弯腰对已经坐进后座的宁笙说,“沈小姐也是去白老的寿宴,我们顺路带她一起走?”
宁笙看着他。
梁宥谦以为宁笙没听清楚,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反正车上还有位置。”
岂止是车上还有位置。
宁笙相信,就算是让梁宥谦马上给沈青棠买辆车,他也是能做到的。
更何况。
在电梯内,他们明明一句话都没说,梁宥谦却知道沈青棠也是去寿宴。
宁笙眉眼如画,弯了弯唇,“你的车,你做主。”
【你的车,你做主。】
梁宥谦在*界这么多年,自然是能听出这几个字的微妙。但此时他的注意力不在宁笙身上,所以下意识的忽视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宁笙的情绪。
宁笙话音落下后。
梁宥谦就直起身,让司机去叫沈青棠过来。
宁笙还在车内。
沈青棠肯定是不愿。
梁宥谦又亲自走了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等沈青棠愿意上车后,已经是十多分钟后了。
“宁小姐……”
沈青棠先开口朝宁笙打招呼,面色微微有些尴尬。
宁笙朝她点了点头。
上车后。
梁宥谦坐副驾。
宁笙和沈青棠坐后座。
沈青棠主动搭过两次话,宁笙中规中矩的回应后,她就不再说话了。
不过分热情。
也不过分冷淡。
沈青棠透过车窗,看着一道道纷繁复杂的光影从宁笙年轻漂亮的脸上掠过,像是电影镜头里被染上的光晕,干净唯美。
十九岁。
她和梁宥谦刚在一起的那年,也是十九岁。
如今。
十年过去了。
他的身边,也不再是她。
……
大概半个小时后。
车子驶入一处私人会馆。
说是私人会馆,其实是只招待一些老牌富商豪绅,并不对外开放。
应该是办寿宴的缘故,整个会馆布置得很喜庆,张灯结彩。寿字帖,祝寿对联,还摆放着寿桃和福禄寿三星等吉祥物品。
宁笙先下车。
沈青棠也紧跟着下来。
梁宥谦并没有跟宁笙同行,他反而走在了前面。
里面是祝寿厅,外面是宴会厅,中间竖了一扇百年松鹤福寿图的手工雕花屏风。
明亮璀璨的复古水晶吊灯宛如艺术品,照亮着宴厅的每个角落。
他们来得不算早,已经有不少的人在了。
“我是代表我老师来的,跟他没有关系。”
看着前面跟别人寒暄的梁宥谦,沈青棠突然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宁笙道。
闻言。
宁笙也跟着停住脚步,看向了沈青棠。
但宁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周围突然传来一道惊呼声——
宁笙只觉得眼前一晃,原本站在她面前的沈青棠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残影。紧跟着,就是一片巨大的阴影瞬间完完全全的盖住了她。
眼前黑暗的那一瞬。
尖锐剧烈的痛感,瞬间从腿部袭来。
璀璨复古的水晶吊灯突然掉落,砸在了宁笙的身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刚踏进外厅的一道身影,看到那一幕时,迅速冲到宁笙面前蹲了下来,“宁笙!”
猛地一把掀开了砸在宁笙身上的复古吊灯。
看着鲜红的血从宁笙腿部溢出,渐渐蔓延开来。
周庭风的呼吸都停了几分。
宁笙脸色煞白,一阵不可遏制的剧痛传来,让她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更让她无暇思考什么。
泪雾朦胧中。
是不远处。
梁宥谦怀里抱着安安全全的沈青棠。
刚刚危急关头,是梁宥谦猛地一把拽过了沈青棠,才让她幸免于难。
“叫医生!”
周庭风将宁笙从地上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快步朝外走的同时,温声安慰她,“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众人回过神来,连忙帮忙打120。
“周总……”
宁笙断断续续的音,“好巧……又见面了……”
周庭风低头,看着宁笙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声音更低,“疼就别说话了。”
话音落。
宁笙痛得受不住的生理性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
她轻轻嗯了一声。
周庭风的车就停在会馆外面。
他将宁笙轻轻的放在了后座。
把司机赶去了副驾驶,周庭风自己迅速上了驾驶位,一踩油门,朝最近的医院开去。
……
徐敬淮是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乘专机赶到了医院。
医院走廊上的灯光明亮,徐敬淮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灼白的光映在他清冽淡漠的脸上,整个人更显冷峻肃穆。
梁宥谦也跟着来了医院。
等在急救室外。
听到寂静空旷的走廊上,传来清晰沉稳的脚步声。
他回头。
看见徐敬淮的那一瞬。
梁宥谦微微直起了身子,“徐先生……”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一脚踹到了墙上。
只听到“砰”的一声响,走廊灯光似乎都被震得闪了闪,紧接着就是一道没忍住痛的闷哼声。
徐敬淮从小就被扔去部队历练,即便只用了七八分力。
有那么一瞬。
常年锻炼的梁宥谦,差点从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看见是徐敬淮。
梁宥谦的秘书站在一旁噤若寒蝉,根本不敢上前。
徐敬淮基本上没有发怒的时候。
当然,一般人也根本看不到。
过了好一会儿。
梁宥谦才一手勉强撑住墙,慢慢站起来。
抬手擦拭掉唇角那点控制不住溢出来的血丝,他才沉沉缓缓的开口,“当时情况危急,我只来得及救一个人。”
“所以,你就弃了宁笙?”
徐敬淮俊美深邃的脸上清冽淡漠,语调沉沉,几乎没有任何温度。
梁宥谦沉默。
弃宁笙,护沈青棠。
几乎是他那时下意识的反应。
徐敬淮看着默认的梁宥谦,再想到秘书汇报上来的当时的情况,静了一静,没克制住,又是一脚踹在了梁宥谦腿上——
“徐敬淮!”
“宥谦!”
紧跟着赶来的徐夫人和梁夫人,看到的就是梁宥谦被踹到单膝跪地的那一幕。
徐夫人拉住徐敬淮,“先看看笙笙的伤怎么样了。”
梁夫人把梁宥谦从地上扶起来,心里又是恼火又是心疼。
梁宥谦还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即使是七年前,也没有。
“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还要为那个女人做到什么地步?”
梁夫人实在忍不住的道。
徐敬淮没管他们。
徐敬淮看着一旁,仿佛是局外人的周庭风。
随后。
朝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