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化验单出来了——
医生看着单子上面的数据,“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都有失眠,食欲不振的现象?”
闻言。
宁笙点点头,“大概最近一周,几乎每晚都会失眠。我一般都吃得很少。”
说着。
医生将化验单又翻了一页,数据偏低,“这个月月经来过了吗?”
徐敬淮还在一旁,宁笙的声音不自觉有点僵硬,“……还没。”
这也是宁笙为什么会怀疑有了的原因。
但顿了顿。
宁笙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月经一向不太准。”
医生点了点头,继续问,“呕吐时会腹痛吗?”
“……有一点。”
“高度紧张焦虑引起的短暂性身体反应。焦虑情绪较为强烈时,人体的自主神经系统失衡,导致胃肠道功能紊乱,所以才会出现呕吐干呕的症状。”
最后。
医生得出结论,“轻微焦虑症。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让你一直在紧张焦虑?”
原来不是怀孕。
那一瞬。
宁笙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她抬眸。
去看徐敬淮。
诊室的灯光灼白,浓烈。
男人的神色淡漠得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漆黑深沉的眸如墨海,眉眼光,眉目波涛。而眼底深处所有翻涌的暗涌,在那一瞬,归于平寂。
宁笙搁在腿上的手,微微的蜷了蜷。
过了几秒。
才听到徐敬淮低沉深静的声音问,“需要药物治疗吗?”
“需要的。”
医生写单子,“我开一些药物辅助,不过更多的还是要自我调节,及时调整心态。也可以进行适量运动或做其他事物分散注意力,帮助释放压力,改善失眠,减少紧张焦虑。”
静了静。
徐敬淮才嗯了一声。
他转头,看了宁笙一眼。
宁笙攥着手,眼睫轻颤了颤。
随后。
徐敬淮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林秘书留在诊室里,单独跟主任说了几句话。
……
宁笙跟医生道谢之后,也跟在了徐敬淮身后,一起离开。
徐敬淮步子大。
宁笙跟不上。
只能一路小跑着。
到楼下。
徐敬淮坐进车里。
宁笙迟疑了下,也跟着坐了进去。
车内寂静无声。
过了几分钟后,林秘书才提着捡好的药物走过来。
看着坐在一边的宁笙。
林秘书压低了声音,才对徐敬淮道,“徐先生,那件事,好像周庭风也在查。”
闻言。
徐敬淮眸色微澜。
随后,他看了林秘书一眼。
林秘书瞬间就明白了。
拿到药。
车子重新启动,回徐家。
车窗外。
夜色极浓。
宁笙蜷缩在座椅上,看着窗外划过的一束束霓虹。掠过她,也掠过徐敬淮的那张脸。
深沉的,肃静的。
蒙了一层看不清的光影。
宁笙眼睛也是雾蒙蒙的。
明天。
她就要跟别人订婚了。
“是因为看到客厅那满室的红色,我才被刺激到呕吐的。那明天,该怎么办?”
当众呕吐。
不知道会引来多大的猜忌和猜疑。
“开了药。”
徐敬淮没看宁笙,声调淡,“明天加大剂量。”
“那以后呢,我生活在梁家,天天面对梁宥谦,我都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宁笙情绪有些失控,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医生不是说过了?让你自我调节,及时调整心态。”
徐敬淮轮廓完美深邃的脸上仍是淡然平静,低沉从容的声音也是淡静到没有半分波澜,“感情可以培养。结了婚,没准你会慢慢爱上你丈夫呢。”
顿了顿。
徐敬淮又道,“实在不行,忍一忍。他签了婚前协议,婚后也不敢碰别的女人。”
不知道是原本就对订婚抵触,还是对徐敬淮的这句话抵触。
那股不适的感觉。
又瞬间涌上了宁笙的心头。
婚前协议。
【如果婚后,我做出任何导致婚姻破裂的行为,可以辞去职务,净身出户。】
——这就是当初梁宥谦,承诺的婚前协议。
静了好半晌。
宁笙低哑的声音,才缓缓的在车内响了起来。
“婚前协议,就只是对梁宥谦有限制吗。”
不像疑问,更多的是陈述。
闻言。
徐敬淮偏过头,漆黑深邃的眸注视着宁笙。
“如果梁宥谦真的做出了什么导致婚姻破裂的行为,徐家真的会让我跟他离婚吗?”
宁笙对上徐敬淮的眼,字字缓缓,又字字清晰。
“徐家让我跟他联姻,更看重的是他有权,梁家有权。
徐家不缺钱,梁宥谦是否净身出户,对徐家一点影响都没有。
但如果他辞去职务,徐、梁两家联姻的意义就将不复存在。”
最后。
宁笙一字一顿的说着结论:
“所以,就算梁宥谦有了什么过错,徐家也根本不会让我跟他离婚。”
话音落。
徐敬淮漆黑如深渊的眼底,终是掀起了一点点波澜。
“谁告诉你的?”
宁笙没吭声。
“所以,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徐敬淮深邃的面目情绪难辨,缓缓问道。
宁笙低着头。
仍是一声不吭。
只是整个身体,不自觉的朝后缩了缩,都快贴着车门了。
偏偏。
徐敬淮盯着她,继续沉沉缓缓的问道,“还琢磨出什么来了?”
徐敬淮气场强。
压迫感也强。
宁笙这会儿不敢再不吭声了,她嗫嚅着,声音极小,“……没了。”
“没了?”
徐敬淮不疾不徐的重复了一遍,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又像是沾染了几分寒意,“正经的事,你瞎琢磨。无关紧要的事,你倒是琢磨得透彻。”
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事?
敢情要跟梁宥谦订婚的人又不是他。
所以无关紧要。
宁笙看了徐敬淮一眼,看到他脸上肃沉的神情,唇瓣翕动了动,还是没敢和他争辩。
车子一路匀速行驶。
快到徐家了。
这也许是订婚之前,她和徐敬淮最后的独处了。
静了静。
宁笙攥了攥拳,还是小声问道。
带了一丝祈求。
“哥哥,你真的要我嫁给梁宥谦吗?”
明知故问。
亦或者是,被问得不耐烦了。
徐敬淮没再回她。
徐敬淮的沉默。
让宁笙心底最后那点希冀,也彻底消匿。
她又慢慢的缩回到角落里,转头看着窗外漫无边际的夜幕。
心也一样。
暗黑无际。
……
又是一夜失眠,宁笙睁眼到天明。
妆造团队很早就到了。
宁笙清晨五点就被吴姨叫了起来,然后又被按在了椅子上,任由人梳妆打扮。
清晨的日光,透过精致繁复的雕花窗柩斜射进来。
穿着绣金大红喜服的宁笙,就端坐在那丝丝缕缕的曦光之中。
皎若朝霞。
华贵耀眼。
风华万千。
梳妆台旁,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中,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那顶华贵璀璨的凤冠。
——是徐敬淮让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