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尘住的大平层阳台,葡萄熟了。她摘了几串吃,竟睡了一下午。见没什么异样,她又去尝了几串,谁知一睡就是一两天,再睁眼时已在医院。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兰紫辞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后怕。
霍尘揉着发沉的额头,茫然问怎么到了医院。
“天空医院的同事去找你,发现你晕倒在地上。”兰紫辞解释,“陈晓明已经去查了,说是阳台那几株没人管的曼陀罗花,让给葡萄授粉的机械蜂带了花粉过来,你吃的葡萄沾上了毒性。”
霍尘一时语塞,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下午等检查报告时,医生说毒性不算强,只是容易让人四肢无力,建议静养。兰紫辞却不放心:“昨天陈晓明给我打了电话,现在还让你回大平层?万一再吃到毒葡萄怎么办?”
“不会的。”霍尘摇头,“我知道曼陀罗有毒,哪会再傻到去碰。”
兰紫辞犹豫着没再劝,其实他心里清楚,那毒性未必全是曼陀罗的缘故,只是不愿扫她面子,只好先送她回去。路上他忍不住暗忖:她一个高级科员,怎么连这点常识都缺?
霍尘倒没察觉他的心思,只觉得这世界像是颠倒了——以往都是她护着紫辞,如今自己反倒成了需要照看的弱者。她没逞强,默默跟着他走。
沉默了许久,兰紫辞忽然开口:“我兰家破产,不怪你们。”
霍尘刚要接话,就听他兴冲冲补充:“现在我接管家族企业了!”
霍尘抬眼望他,实在没底气:“我估摸着,过不了今年,兰家还得破产。”
兰紫辞不服:“我不会做生意,不会挖别人公司的人才吗?”
霍尘想了想,含糊道:“也行……” 她忽然想起淬地洋运营生,不也差不多是这个路数?专招别家不要的人。
“淬地洋那边生意怎么样?”她岔开话题。
“马马虎虎。”霍尘起身活动了下,“还在撑着。”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次中毒没那么简单。陈晓明他们走后,她在新房待得无聊,随手摘了几枚葡萄,谁知机械蜂带的曼陀罗花粉早附着在果实上。更糟的是,她对麻醉类药物过敏,所以兰紫辞走后,她又在医院养了几天,直到周末四肢无力感才好转些。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出神,自己也说不清在想什么。
下午兰紫辞带助理来时,霍尘惊得轻呼一声。那助理是个看起来格外单纯的小男孩,一脸天真模样。有这样的助理,兰紫辞怕是坐不稳兰氏掌舵人的位子。
“你还是换人吧。”霍尘直言。
兰紫辞却摇头:“以前被一个叫李智闲的心术师坑惨了,再也不信旁人了。”
他回绝得干脆,霍尘只好叹气。
她又想起贡青厓接手的案子,不知会不会真对自己不利。这事还牵扯着兰紫辞——李智闲曾是他的家庭教师。
“我让贡青厓撤销案子。”兰紫辞说。
霍尘笑了笑,没接话。她清楚,兰家未必肯放过自己。明天就要开庭,无数指控等着她,大多和“风之影”有关。她不解的是,许多国家都有类似案件,偏要揪着她不放。
不二市的医院静悄悄的,外面风吹进来,带着凉意。霍尘拢了拢衣襟:“天凉下来了。”
兰紫辞点头:“你刚从热带回来,忘了?立秋过后,自然会凉。”
“紫辞,”霍尘忽然岔开话题,“还记得在天文台看日昝吗?”
兰紫辞脸色暗了暗。天文台的井惠琴烧毁了井志明的日记,他父亲兰耒也因此获刑,大约今年春节前都出不来。他去探过监,那间又脏又窄的牢房里,曾经一身英雄气概的兰耒早已没了模样。听狱警说,入狱第一天就被牢头下马威,手下把他打得半死,旁人都当没看见。
霍尘看着兰紫辞懵懂的样子,更添担忧。兰耒性子烈如火,出狱后怕是要报复,到时候难免伤及无辜。她只盼着能太平无事,可兰耒出狱是迟早的事,落到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风又起了,吹动窗帘边角。霍尘望着窗外,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