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罗斯说完便望向傅悉。傅悉刚才正思忖着另一件事——职业管家有条铁律:绝不接受东家任何名义上的赏赐。想来是特罗斯一厢情愿了。傅悉从帝国理工毕业后,拿到了工商管理博士学位,自然清楚这份职业常被人误解为高级奴仆。但在傅悉家族,这是祖传的行当,就像气候与地域的羁绊:国土狭小,大家族星罗棋布,农民在对王杖失望后,若不想在城外直面盗贼与敌军的侵扰,投靠大领主、入庄园谋生便成了良策。
城内的富人分两类:大领主的亲信小领主与富商。前者熟悉大领主们′的私生活需求,后者子弟聪慧,渐渐都演变成职业管家——远亲让领主放心托付家事,商户子弟以才智胜任。这行当曾在傅悉家族的辉煌时代盛极一时,如今虽风头不再,老旧势力仍未退场。就像卸任首相要亲自上街买菜,不再需要管家饲侯自己;旦还在沿用管家的贵族,只能靠老式机械手表维系最后的体面,那曾象征身份的物件,如今不过是件普通用品。′
傅悉暗忖,这份职业到他这代便该终结了,后人不会再踏入这行。此刻特罗斯提出要赠予所罗门影视公司25%的股份,美其名曰利益共享,可世上哪有当股东不分红的道理?背后怕是要他来承担得罪首相乃至国家的风险。国王早通过首相传话,要求特罗斯将30%的股份分给指定的大臣、将军与部长——他们的代理人和傅悉一样,都是各家的管家。
无一晋通人。
无怪商人强烈抗意,叫嚷不公。他们来抗意,马上骑兵赶散,无一成功。国王忙着看大臣们建意,给商人自主权。找个本国代理,国王也方便招见。
管家的职业特性,让傅悉必须吃透主人的交际圈。特罗斯的人脉网络,也是这些管家们互通消息的小圈子,大贵族的宴饮密谈,早已在小圈里传得沸沸扬扬。特罗斯本就缺乏商业头脑,原生家庭也没给过他高等教育的机会。傅悉始终以恭谨姿态侍奉,这是职业本分。可若成了公司股东,明早主人按铃的声音,怕会变成王上的圣旨。他有自知之明,绝不能越界。
“特罗斯先生,多谢美意。”傅悉欠身道,“但这违背管家的职业规范,我们不能接受东家的赏赐,更不能为这行当抹黑。”
特罗斯沉默片刻,听完这番剖析,终究无法强求。他转而愤愤道:“那30%的股份要分给那群人,想想就恶心——首相拿我的钱去荷兰寻欢,将军府里却说他去法国调研机械船舶,可船锈钉许多年没换一颗,还有部长们写的报告空淡泛论让百姓从心里都开始唾弃他们了,那我凭什么当这个血包?当然经济因难也并非全是商人的投机的情况下才造就,对吧。特罗斯的话让傅悉有点接不上来,也不知说啥才妥。”也无语,傅悉仅是贵族子弟特罗斯府上一名持事,不是人家王国里大臣。
傅悉默然。特罗斯的公司属外资控股,本不归首相管辖,却仍难逃被抽血的命运,难怪外资不敢轻易入局。他这位主人,想为公司另寻代理人的念头,真能成吗?
转眼四年过去,转机竟在一场学校暴动中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