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藏机,归途知退
万民会彻底落幕后,王室府邸的鎏金灯火大半熄去,仅剩几盏廊灯映着青石板路,泛着冷寂的光。贡鲜刚吩咐完内宫安保收尾事宜,转身便撞见等候在侧门廊下的上官牧野,两人皆是世家掌权者的沉稳气度,目光交汇间,满是不动声色的博弈。
上官牧野一身深色常服,褪去了席间的客套,眉宇间带着几分自得,主动迎上前,语气里藏不住对儿子的赞许:“贡先生辛苦,今夜砚屿的表现想必你也看在眼里,沉稳得体,应对周全,倒是没辜负我的栽培,往后对接王室圈层,想来能担起重任。”
他话语里的高估与笃定,让贡鲜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反感,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体面,淡淡颔首:“上官公子今夜确有长进,礼数周全,应对有度。”话里留着分寸,未顺着他的话夸赞,心底却早已自有评判——上官砚屿今夜的表现,不过是按部就班完成预设脚本,周旋间虽无差错,却少了几分临场破局的锐度与沉稳扛事的底气,更多是被包装后的规整,远不及上官牧野口中那般出众,这般盲目高估,难免露了浮躁,失了世家掌权者的审慎。
闲谈间,话题自然落到圈层布局与家族传承上,上官牧野言语间隐约透露出上官家对接王室后,想进一步整合海岛生态与航运资源的野心,字里行间的扩张意味显而易见。贡鲜听得明晰,心底警铃暗响,眸色沉了几分:上官家本就深耕海岛生态,若再借王室联姻绑定顶层资源,顺势渗透洋运领域,长此以往,难免会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届时不仅贡家焠地洋运的生存空间会被挤压,整个海岛顶层圈层的平衡也会被打破,于贡家而言,绝非好事。
念头流转间,贡鲜心底已有了清晰的筹谋,霍尘的身影悄然浮现在脑海。身为贡城直系后代,她兼具风骨与韧性,历经傅家债务风波的磋磨,沉稳通透,既有学术底蕴,又懂风险把控,更关键的是,她身上流淌着贡家正统血脉,对祖业有着天然的归属感与责任感,且与王室旧脉有着天然联结,正是栽培的绝佳人选。唯有将霍尘扶起来,让她执掌焠地洋运,壮大贡家实力,才能与上官家形成制衡,守住贡家的基业与圈层话语权,这既是祖业传承的需要,也是制衡圈层格局的必然。
“说起家族传承,倒是想起今夜见过的霍尘,”贡鲜语气平淡,似是随口提及,“身为贡城直系,少年时便受贡家资助,今夜一见,沉稳通透,风骨颇似当年的贡城女将,是块可塑之才。”
上官牧野闻言,眸色微动,隐约察觉到贡鲜的心思,却也未点破,只是淡笑道:“贡家子弟果然卧虎藏龙,倒是难得。”两人心照不宣,话语间的博弈愈发隐晦,廊下的晚风掠过,带着几分冰冷的意味。
此时的霍尘尚未走远,刚行至府邸外围的林荫道,两人的对话顺着晚风飘进耳中,字字清晰。上官牧野对上官砚屿的高估、藏不住的扩张野心,贡鲜对上官家的忌惮、有心栽培她制衡上官家的筹谋,皆一字不落地落在她耳里,让她心底骤然一沉,后背泛起凉意。
原来自己早已成了圈层博弈的棋子,贡家的栽培并非全然出于祖业传承的考量,更藏着制衡上官家的算计;而上官家的野心昭然,未来海岛圈层的博弈只会愈发激烈,焠地洋运身处其中,难免会被卷入利益纷争的漩涡。她本就无意过早卷入这些权谋算计,此刻看清背后的暗潮,更觉贡家并非久侍之地,眼下的安稳不过是利益权衡的表象,唯有先抽身而出,才能避开无谓的纷争,守住本心。
念及此,霍尘眼底闪过一丝决绝,脚步未停,只是悄然加快了步伐,心底已然做好了决定——暂且搁置重振祖业的急切,先退回学府。学府远离圈层博弈的核心,既能沉下心深耕学术,夯实生态与航运相关的专业根基,又能避开当下的利益纷争,沉淀心性,积累实力,待日后羽翼丰满,再以独立姿态掌控局面,而非成为他人博弈的筹码。
她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清醒且通透,精准洞悉了上层圈层的博弈本质:在未具备足够实力与话语权时,贸然卷入家族制衡的漩涡,只会沦为棋子,难有自主空间;抽身退回学府,看似是退让,实则是韬光养晦,以退为进。既避开了当下的权谋纷争,守住了本心与自主,又能借机沉淀实力,为日后掌控祖业、摆脱棋子命运积蓄力量,这份清醒与决断,恰恰是她能在复杂圈层中立足的关键,也契合她沉稳通透的性子,远比急于承接委任、卷入纷争更为稳妥长远。
夜色愈发浓重,霍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荫道深处,远离了王室府邸的暗潮,朝着学府的方向稳步前行,眼底没有迷茫,只剩清醒的笃定,前路虽远,却步步可控,这份知进退的通透,终将成为她日后破局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