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骨撑脊,权谋藏温
大婚的礼乐尚未散尽,王室府邸的红绸鎏金仍浸在喜庆里,上官砚屿却如坠冰窟,满心的情碎钝痛被郡主那番话搅得支离破碎,只剩极致的震惊与慌乱。他顾不得身后宾客的目光,扯了扯沉重的绣金礼服,脚步踉跄地穿过喧闹的回廊,只想立刻找到父亲上官牧野——此刻的他,像被卷入狂风骤雨的孤舟,唯有父亲能为他掌舵稳航。
上官牧野正守在偏厅待客,一身深色常服衬得身姿愈发沉稳,眉宇间带着联姻达成的淡许欣慰,却在瞥见砚屿仓皇的身影时,眸色微沉。他挥手屏退左右,示意砚屿进来,指尖轻叩案上的茶盏,语气平静却藏着掌控力:“慌什么?大婚之日,失了分寸成何体统。”
“父亲,出事了。”上官砚屿喘着气,眼眶泛红,方才的情伤与此刻的惊惶交织在一起,声音都带着颤意,“郡主方才告诉我,王室对贡家早有图谋,盯上了焠地洋运的航运命脉,这场联姻,不过是王室借我们上官家制衡贡家的棋子,待日后时机成熟,还要借我们之手分化贡家,掌控洋运,我们……我们只是被利用的刀。”
话语落下,偏厅内瞬间沉寂,只剩窗外隐约传来的礼乐声,格外刺耳。上官牧野指尖的动作蓦地停住,眸色骤然沉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锐利的寒芒,却没有半分慌乱外露。他浸淫顶层圈层博弈数十年,见惯了权谋算计,可王室竟将算计打到了上官家头上,借着联姻的荣光藏下这般祸心,还是让他心底泛起几分冷意。但他深知,此刻慌乱无用,唯有稳住心神,方能拆解危局。
他起身走到砚屿身边,抬手按在他的肩上,掌心的温度沉稳而有力,瞬间压下了砚屿几分躁动:“沉住气。不过是她一面之词,真假尚未可知,乱了心神,才会被人拿捏把柄。”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久经风浪的笃定,“你先坐下,把她的原话一字不落说清楚,半点细节都不能漏。”
砚屿依言坐下,定了定神,将郡主的每一句话都细细复述,从王室对焠地洋运的觊觎,到借上官家制衡贡家的算计,再到关注霍尘、待其掌权后收网的图谋,字字清晰,句句惊心。上官牧野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眸色愈发深邃,脑海中飞速运转,梳理着其中的利害脉络——王室要稳固顶层掌控力,航运命脉是关键,贡家的焠地洋运根基深厚,又有旧脉加持,难以直接撼动,故而借上官家的生态布局与联姻之势制衡,既削弱贡家,又能让上官家受其牵制,一箭双雕,算盘打得极精。
“此事绝非空穴来风,但也未必是郡主无意泄露。”上官牧野沉声道,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她或许是受王室派系授意试探,或许是自持王室身份肆意炫耀,无论哪种,我们都需先核实真相,再谋对策。”话音落,他抬手按动桌下暗铃,心腹即刻入内,“立刻去查三件事:一是王室近半年与贡家的所有往来,包括私下接触的旁支子弟、对焠地洋运的调查动向;二是郡主所属的王室派系立场,以及这番话是否有高层授意;三是贡家近期的产业布局,尤其是霍尘的动向,核实王室对她的关注程度。务必隐秘,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心腹领命退去,偏厅内只剩父子二人,气氛凝重却带着几分安稳的暖意。砚屿望着父亲沉稳的侧脸,心底的慌乱渐渐消散,只剩满心的愧疚与无措:“父亲,是我思虑不周,婚前未曾察觉这些隐患,如今让家族陷入被动……”
上官牧野转过身,目光落在砚屿眼底,没有苛责,只剩长辈的提点与温情:“不必自责。顶层博弈向来波谲云诡,你初涉核心棋局,难免有疏漏。这场联姻本就是家族进阶的筹码,利弊交织本是常态,此刻察觉隐患,反倒是好事,总好过日后被王室卸磨杀驴,措手不及。”他抬手为砚屿斟了杯热茶,递到他面前,“你要记住,世家子弟的婚姻从无纯粹,权力联结的背后,必然藏着算计,唯有看清棋局,掌控主动,才能将筹码握在自己手中,而非沦为他人棋子。”
砚屿接过热茶,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漫入心脾,眼眶微热。这些年,父亲对他严苛栽培,从礼仪权谋到产业布局,事事亲授,却极少这般温和安抚。他明白,父亲此刻的沉稳,既是为家族稳局,更是为护他周全;这番点拨,既是拆解危局的谋略,更是传承给他的掌权之道。
静待两个时辰,心腹悄然返回,将核实的消息一一禀报:王室近半年确实暗中调查焠地洋运的航线与资产,私下接触过几位贡家旁支子弟,许以利益拉拢;郡主所属派系是王室核心势力,这番话大概率是高层默许的试探,意在摸清上官家的态度;霍尘在学府深耕数载,学术成果已获王室生态项目认可,王室确实将她视作贡家未来的核心掌权者,暗中关注其成长,待其执掌焠地洋运后再行布局。
真相核实,上官牧野眸色彻底冷了下来,却已胸有成竹。他坐到主位,示意砚屿近前,细细布局:“第一步,你需藏锋周旋,稳住联姻体面。日后与郡主相处,不卑不亢,对王室图谋绝口不提,表面依旧维系夫妻和睦,既不刻意迎合王室的算计,也不显露半分异心,避免被王室视作异心铲除。私下里多听少说,紧盯郡主言行,摸清王室的布局节奏,暗中收集他们拉拢贡家旁支、调查焠地洋运的证据,掌握博弈的主动权。”
“第二步,顺势借力,壮大家族势力。王室要借我们制衡贡家,我们便顺水推舟,表面配合其动向,针对贡家的边缘航线与合作方施压,抢占份额,但切记把握尺度,不可做王室的刀,要借王室的势谋自家的利。比如借着王室背书,抢夺贡家手中的王室公益物资运输订单,拓展绿色航运的边界,将上官家的生态产业与航运业务深度绑定,趁势夯实根基,让家族在制衡中实实在在获利。”
“第三步,暗中防备,留好后路。王室生性凉薄,待掌控贡家后,必然会忌惮我们的势力,届时难免卸磨杀驴。你需协助我对接几位中立世家,形成隐性联盟,制衡王室权势;同时加固我们的核心产业壁垒,清理内部不稳定因素,防止王室渗透;那些收集到的王室图谋证据,妥善保管,日后若王室发难,便是我们的牵制筹码,护家族周全。”
每一句话都精准狠厉,直指博弈核心,砚屿听得字字入心,眼底的迷茫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沉稳与清醒。他望着父亲,郑重颔首:“儿子明白,定不负父亲所托,守住家族,掌控棋局。”
上官牧野望着砚屿眼底的蜕变,眸色柔和了几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帮你,既是护上官家的基业,更是护你。你是上官家的继承人,日后这副担子终究要落在你肩上,这场风波,于你而言是危机,更是历练。唯有亲身体会顶层博弈的残酷,褪去青涩,学会在算计中沉稳周旋,方能真正独当一面,撑起整个家族。”
夜色渐深,偏厅的灯火依旧明亮,映着父子二人沉稳的身影。外界的喜庆早已落幕,顶层圈层的暗涌却愈发汹涌,而上官家的棋局,已然悄然转向。上官牧野以权谋为盾,护家族安稳,以温情为脊,助儿子成长;上官砚屿则在父亲的庇护与点拨下,彻底褪去情伤的脆弱与涉世的青涩,眼底只剩掌权者的冷静与笃定, ready 与父亲并肩,在波谲云诡的博弈中,守住上官家的荣光,掌控自己的命运。这场暗涌,终成上官父子传承的契机,也成了顶层博弈中,上官家逆势进阶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