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枯对照,怅然难平
百日宴的喜庆仍在蔓延,丝竹声婉转悠扬,宾客的笑语此起彼伏,衬得宫苑内暖意融融。贡鲜独自坐在角落的席位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杯沿,目光望着场中被众人簇拥的上官一家,眼底的沉郁挥之不去。桌上的佳肴珍馐全然无味,满心只剩上官家添丁进口的荣光,与贡家日渐显露的颓势形成的刺眼反差,酸涩与失落像潮水般漫涌,压得他心头发闷。
他清楚感受到场中风向的偏移,昔日对贡家趋之若鹜的权贵,如今大半围在上官砚屿夫妇身旁,言语间满是阿谀奉承,句句离不开王室的扶持与上官家的兴盛。反观贡家,虽仍有焠地洋运的根基,却因霍尘远走故国,少了核心后劲,又受王室暗中忌惮牵制,声势早已大不如前。今日上官谨弈百日宴,王子亲自捧甥见众,这般排场,实则是王室为上官家站台,明晃晃彰显着两家联结的稳固,更衬得贡家的落寞,让他难掩心绪翻涌。
“贡大人独自一人,倒是显得冷清了些。”一道沉稳带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贡鲜的思绪。他回身望去,上官牧野身着锦缎常服,身姿挺拔,眉眼间满是添孙后的意气风发,周身的气场愈发强势,几步走到他对面落座,抬手示意侍从添上酒杯。
贡鲜敛去眼底的失落,神色淡然颔首:“上官老大人雅兴,这般喜庆场合,自然该与众同乐。”话语客气,却难掩疏离,他清楚上官牧野此刻前来,绝非单纯寒暄。
上官牧野端起新添的酒杯,浅酌一口,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场中抱着婴孩的王子与上官夫妇,笑意更深:“犬孙百日,承蒙王室厚爱,诸位抬举,倒是沾了不少荣光。说来也是幸事,家族添丁进口,香火延续,往后有王室帮扶,上官家的根基也算愈发稳固了。”
这话字字诛心,明着说自家兴盛,实则句句戳在贡家的痛处。贡鲜指尖微微收紧,杯中的酒液泛起细微涟漪,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心底却早已翻江倒海。上官家借联姻攀附王室,如今添丁更是绑定加深,风光无两;而贡家后继乏力,霍尘远在海外,内部虽无大乱,却难寻能扛起重任的后辈,日渐显出末落之态,这般荣枯对照,让他愈发焦灼。
“上官老大人福气深厚,可喜可贺。”贡鲜声音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刻意避开了话题核心,不愿与他过多纠缠。
上官牧野怎会放过这般敲打机会,语气愈发意味深长:“福气与否,全看时运。家族兴盛,既要根基深厚,更要顺势而为,有人帮扶,有后辈接力,方能长久。反之,纵使昔日风光,若后继无力,又遭局势牵制,怕是难守过往荣光啊。”
这话直指贡家痛点,点破贡家如今后继乏人、受困于局势的窘境,字字带着试探与轻慢,分明是故意添堵。贡鲜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液入喉辛辣,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失落与不甘。他抬眸对上上官牧野的目光,对方眼底的得意与强势毫不掩饰,那是家族兴盛带来的底气,更是对贡家如今境遇的轻视。
“上官老大人所言极是,世事无常,荣枯自有定数。”贡鲜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倔强,“贡家立足多年,根基尚在,纵使眼下稍显平缓,也未必无翻盘之机。”话虽如此,心底却满是无力感。他深知,仅凭现有力量,贡家难敌上官家与王室的联手制衡,想要稳住局面,甚至重回往日荣光,必须有强力支撑,而远在故国的霍尘,便是贡家唯一的希望。
此刻的失落与焦灼,让他愈发清晰地意识到,接回霍尘迫在眉睫。霍尘身为贡家直系,有中方血脉加持,又兼具谋略与通透,多年深耕学术积累的人脉与实力,皆是贡家急需的助力。唯有将霍尘接回,让她执掌贡家核心,借助她的能力与故国势力,才能抗衡上官家的强势崛起,化解王室的觊觎牵制,守住贡家基业。
上官牧野见贡鲜神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暗讽,却并未穷追猛打,只是轻笑一声:“但愿如此,毕竟多一个对手,博弈起来才更有滋味。今日大喜之日,不谈这些扫兴之事,贡大人,我敬你一杯,祝两家各自安好,共沐安稳。”
这话看似缓和,实则暗藏挑衅,言外之意便是上官家不惧贡家,纵使贡家挣扎,也难改如今的局势。贡鲜举杯回应,与他轻轻一碰,杯沿相撞的脆响,在喜庆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目送上官牧野转身离去,重新融入喧闹的人群,接受众人的道贺,贡鲜眼底的失落愈发浓重。场中的欢声笑语此刻成了最尖锐的嘲讽,上官家的荣光越是耀眼,他心底的焦灼便越是强烈。他望着窗外的天空,思绪飘向远方的故国,霍尘的身影清晰浮现,接她回来的念头,在此刻愈发坚定。
唯有霍尘归来,贡家才有破局之力,才能扭转如今的末落之势,与上官家、王室分庭抗礼。这份因荣枯反差而生的失落,终究化作了破局的决心,压在贡鲜心头,催着他尽快谋划,为贡家寻回生机,也为霍尘的归来铺路。
宴饮依旧热闹,贡鲜却再无半分应酬的心思,满心只剩沉甸甸的责任与焦灼,目光沉沉,藏着未言明的谋划,静待时机,为贡家的翻盘,踏出关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