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后院的凤凰花爬满院墙,艳红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叠出细碎的暖意。阿诺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指尖摩挲着一枚绣着小雏菊的素色荷包,针脚细密软糯,是霍尘当初送她的。身旁侍女轻声问起霍尘,她垂眸沉默片刻,眼底漫起柔软的水汽,轻声开口,絮絮叨叨说起那些关于霍尘的过往,语气里满是14岁少女的直白与愧疚。
“她刚来海岛的时候,穿一身素白的裙子,头发松松挽着,眉眼软软的,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像盛着光。”阿诺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回忆的温软,指尖捏紧了荷包,“聚居区的婶婶们大多不会绣活,只能在家洗衣做饭,看丈夫脸色过日子,好多小孩子也没钱上学,天天在巷子里捡石子玩,可怜得很。是她找来闲置的屋子,搭了工坊和学堂,教婶婶们绣花,还收留小孩子读书,什么都不收,连布料丝线都是她找人送来的。”
说起霍尘教绣活的模样,阿诺眼底亮了亮,语气添了几分真切:“她教人的时候特别有耐心,婶婶们年纪大了,眼神不好,针总穿不上,她就凑过去帮忙,指尖轻轻捏着线,慢慢穿过针孔,从来不会不耐烦。有婶婶绣错了纹样,急得眼眶发红,她也不怪,笑着把错处改成小花瓣,反倒更别致了。她指尖很软,碰过我的绣绷,温温的,像春日里的海风。”
孩童们围着霍尘的模样,更是清晰地映在阿诺脑海里:“小孩子们总爱围着她转,吵着要听故事,要学折纸。她不管多忙,都会抽出片刻功夫,坐在石阶上,教他们折小兔子、小纸船,声音轻轻柔柔的,讲些外面的小故事。谁要是摔哭了,她就掏出口袋里的糖,蹲下来哄,眉眼弯着,比院里的凤凰花还温柔。那时候聚居区天天都是笑声,婶婶们绣活时的低语,孩子们的嬉闹声,混在一起暖暖的,都是她带来的。”
说到这里,阿诺忽然低头抿紧嘴唇,指尖攥得荷包发皱,语气沉了下来,满是愧疚:“可我当初,还冲她发了脾气。那天我去工坊,看见她被婶婶们围着,大家都笑着跟她说话,眼里全是亲近,心里忽然就不舒服了——她不过是个外来的姑娘,凭什么被这么多人捧着。我冲上去扫掉了她面前的绣绷,说她的绣品粗糙,说她别有用心,话说得特别难听。”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阿诺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发闷:“她当时愣了一下,眼神里有点诧异,却没生气,只是轻声跟我解释,说绣品能让婶婶们挣钱就好,她没别的心思。可我那时候太任性,根本不听,还说了好多刻薄话,把工坊闹得乱糟糟的,婶婶们都替她委屈,围着我理论。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她手上还被针扎了个小口子,渗着血珠,却顾着哄我,没来得及处理。”
提起芭雅和提雅的算计,阿诺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少女直白的不满:“姐姐们总说她不好,芭雅姐姐让人散播她的坏话,说她勾连外人,图谋不轨,那些瞎话难听极了,婶婶们都气坏了,到处替她辟谣。提雅姐姐借着亲民的由头给大家发布料,却偷偷克扣了好多,把好的布料拿去卖钱,婶婶们领到的料子又薄又差,都很生气。她们根本不是真心对大家好,只是想为难霍尘,抢她的风头,不像霍尘,从来都是真心实意帮大家。”
说到霍尘用航海日志换离岛的事,阿诺眼底的光亮暗了下去,语气里满是心疼:“后来殿下不高兴,总想着为难她,她没办法,就主动找殿下面谈,说要用贡家的航海日志,换族人平安,还要回中国去。我不懂那日志有多重要,只知道那是贡家传了好多代的东西,肯定特别珍贵,她舍不得也得交出去,肯定心里很难受。”
离别的场景在脑海里格外清晰,阿诺的声音轻轻发颤:“她走那天,好多婶婶和小孩子都去港口送她,手里捧着自己绣的手帕、荷包,哭得稀里哗啦的。婶婶们拉着她的手,舍不得让她走,问她还会不会回来,她笑着点头,眼眶却红红的,肯定偷偷哭了。小孩子围着她喊‘霍姐姐’,她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叮嘱他们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阿诺抬手抹了抹眼角,指尖沾了点水汽:“她登船的时候,回头望了好多眼,望着聚居区的方向,望着那些送她的人,眼神软软的,满是不舍。船开的时候,她站在船舷边挥手,风吹起她的裙子,远远看着,孤单得很。我站在远处看着,忽然觉得特别难过,她明明做了那么多好事,帮了那么多人,最后却要这样离开,都是我们对不起她。”
说完这些,阿诺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包,眼眶红红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送我的这个荷包,我天天带在身上,针脚绣得特别好看,像她的人一样温柔。我后来才明白,她从来没想过抢谁的风头,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让婶婶们能自己挣钱,让小孩子能读书,想护着她的族人。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我当初太任性,太不懂事,不该那样对她。”
凤凰花随风飘落,落在阿诺的发间,她抬手拂去花瓣,眼底满是纯粹的愧疚与想念。她不懂那些复杂的权力算计,也不懂航海日志背后的利益纷争,只知道霍尘给海岛带来了暖意,给妇孺带来了希望,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那些关于霍尘的温柔过往,都藏在她稚纯的心底,软绵又真切,伴着凤凰花香,悄悄留存,久久不散。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