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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朱标自那日朝会后便晕倒在东宫。连续的精神高度紧张、殚精竭虑,以及深埋心底的忧惧,彻底爆发。

太医院院使日夜守候,汤药如流水般送入端本宫,却收效甚微。院使私下对焦急万分的太子妃常氏、朱雄英和朱长宁摇头叹息:“殿下此乃五劳七伤,心神耗竭,非药石所能速效…唯有静养。”

朱长宁日夜侍奉在父亲床前。她亲自尝药,小心翼翼地喂服,用温热的毛巾为父亲擦拭额头虚汗,轻声细语地读些诗文或闲谈趣事,试图分散朱标的痛苦。

她深知,朱标倒下了,但这庞大的大明却不能停止运转。北疆需要安抚,新军需要组建,海防需要整顿,还有那无穷无尽的日常政务…若这些压力再次落到朱标肩上,哪怕只是一星半点,都将是致命的。

次日,趁朱标服药后精神稍好之际,朱长宁挥退了左右,跪坐在父亲榻前,握着他冰凉的手。

“父王,”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您必须歇息了,不能再操劳了。”

朱标艰难地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想说什么,朱长宁赶忙说道:“朝中之事,千头万绪,然并非离了父亲便无法运转。如今北疆暂安,海防已有方略,各部依策行事即可。女儿以为…或可让大哥,开始试着协助处理一些日常政务?”

朱标浑浊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看向女儿。

朱长宁知道父亲在担忧什么,轻声道:“大哥身为皇长孙,迟早要担起江山重担。如今正是历练之时。不必让他处理军国大事或棘手之争,可从阅览各省常规奏本、学习批红拟票开始,有方先生、郁尚书等忠心老臣从旁辅佐指点,必无大碍。如此,既可让父亲安心静养,亦可让大哥早日熟悉政务,稳固国本,岂非两全?”

她观察着父亲的脸色,见他并未立刻反对,只是眼中仍有忧虑,便又补充道:“父亲,您常教导我们,为君者,非事事躬亲,而在知人善任,总揽全局。如今,正是考验和锻炼大哥,也是考验诸位臣工的时候。您…总得放手让他去学,去试,哪怕会犯错。有您在一旁看着,总比…将来毫无准备要好。”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极其艰难,却直指朱标内心最深的隐忧,自己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雄英,真的准备好了吗?

朱标沉默了许久,他何尝不知道儿子需要历练?只是以往总觉时日方长,想再多庇护他一些,想自己再多承担一些。如今…似乎真的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了。

良久,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几乎难以听清:“好…就依宁儿所言,去唤雄英和方先生来…”

朱长宁心中一酸,强忍着泪水,用力点头:“是,女儿这就去。”

很快,朱雄英和方孝孺被召入寝殿。朱标靠在榻上,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交代了让朱雄英开始观摩学习处理部分政务的决定,并由方孝孺全力辅佐教导。

朱雄英听到父亲的决定,看着父亲虚弱不堪的模样,又是激动于得到信任,又是心痛如绞,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哽咽道:“父王!儿臣…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王所托!您一定要好生休养!”

方孝孺亦是神色凝重,躬身道:“臣必竭尽所能,辅佐长孙殿下,请殿下放心静养!”

每日,由通政司筛选出的、非核心的各省常规奏本会被送至端本宫偏殿。朱雄英在那里,在方孝孺以及其他重臣的指导下,学习如何阅读奏章、提取关键信息、思考处理意见,并尝试用朱笔写下简单的批红建议,由辅政大臣覆核后再以太子名义发出。

开始时,朱雄英显得有些稚嫩和紧张,处理意见往往过于理想化或缺乏考量。但在方孝孺等人耐心的指点下,他进步很快,逐渐展现出沉稳和敏锐的一面。他深知责任重大,学习异常刻苦,常常熬夜研读奏本和典籍。

而朱长宁,则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放在了照顾父亲上。她亲自监督太医的每一次诊脉、每一剂汤药,饮食起居无不亲力亲为。她翻阅了大量医学典籍,甚至私下向太医请教,试图找到更好的调理方法。她坐在父亲床边,读奏本给他听,轻声细语地讲述哥哥处理政务的进步,描绘窗外的春光,尽一切努力让父亲保持心境平和。

东宫内,时常出现这样的景象:偏殿里,皇长孙与辅政大臣低声讨论政务,神情严肃;正殿寝宫内,公主细心侍奉汤药,柔声细语。一种沉重而坚韧的氛围弥漫在东宫之中。

朱标的病情,在静养和精心照料下,稳住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能下地正常活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朱雄英开始处理政务的消息,尽管隐秘,但仍无法完全瞒过朝堂上那些敏锐的眼睛。各方势力对此反应不一。

大多数官员乐见其成,认为这是国本稳固的表现,皇长孙早日熟悉政务于国有利。 方孝孺等东宫近臣自然是全力支持,悉心教导。 户部郁新、兵部茹瑺等务实派官员,在接触中也对朱雄英的认真和渐长的能力表示认可。

但也有一些暗地里的心思开始活动。

那些原本就依附于太子、担心未来的官员,更加紧密地围绕在朱雄英和方孝孺身边,试图提前投资。 而另一些人,尤其是与蓝玉关系密切的勋贵成员,则对此深感不安。朱雄英对他们而言,代表着不确定的未来。太子朱标虽然打压蓝玉,但毕竟念及旧情和稳定,手段相对缓和。而这位年轻的皇长孙,性情刚直,一旦让他掌握了权力…

凉国公府内,得到密报的蓝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太子这是…要交代后事了?”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让太孙插手政务…方孝孺那帮酸儒在一旁教着…哼,是想早点培养起来对付老子吗?”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太子病重,皇长孙开始走上前台,这政治格局的变动,对他极为不利。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蓝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对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内容无人可知,但必然不会是好事。

这日,她刚服侍父亲睡下,正准备去偏殿看看哥哥,却见方孝孺面色凝重地匆匆走来,手中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来自浙江的密报。

“公主殿下,”方孝孺压低声音,语气沉重,“宁波急报…‘靖海营’一艘巡逻快艇,前日在韭山列岛附近与疑似倭寇船队遭遇,发生激战…我方…损失快艇一艘,兵士十七人…阵亡。”

朱长宁的心猛地一沉。

方孝孺继续道:“但蹊跷的是,据幸存者称,那些倭寇…似乎对我方巡逻路线和反应时间极为熟悉…且其作战方式,与以往散漫的倭寇颇为不同,更像是有组织的…军队。”

一股寒意,瞬间从朱长宁的脊背窜起。

海上的麻烦,并没有因为朝廷的备战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诡异和危险了。而这新的威胁,是否会成为压垮父亲的又一根稻草?她望着父亲寝殿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忧虑。

那封密报被朱长宁修修改改写成了奏折。 她刻意隐去了最令她不安的猜测,只陈述事实与疑点,唯恐刺激病重的父亲。

殿内烛火通明,将朱长宁伏案的侧影投在冰冷的地砖上,拉得很长。窗外是沉沉的夜,偶有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轻响,更衬得这偏殿书房寂静得令人心窒。

空气里弥漫着墨香,以及一丝极淡、若有若无的药味,是从她袖间、发梢浸润出来的,终日侍奉汤药,这气味仿佛已成了她的一部分。

她面前摊开着那封来自宁波的密报,纸张粗糙,字迹因仓促和或许是沾染了水汽血污而略显潦草模糊。旁边,是数张她打了草稿又揉皱丢弃的纸团。她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青白,每一次落笔都极为审慎。

“倭寇猖獗,于韭山列岛左近伺机劫掠…我靖海营巡哨快艇英勇接敌…激战半晌,终因贼寇势大,我艇…损毁,兵士十七人…力战殉国。”

笔尖在这里顿了顿,一滴墨险些晕开。她眼前仿佛又闪过那日方孝孺沉重晦暗的面容,耳边回荡起那压低的声音里透出的血腥气。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将那些更令人不安的字眼, “极为熟悉”、“有组织的军队”、“疑似”, 小心翼翼地包裹上看似客观平静的叙述外衣,试图磨去它们可能带来的尖锐刺伤。

她不是在书写一份普通的军情简报,她是在父皇的病榻边,用文字砌起一道缓冲的矮墙。奏折的措辞必须精准得像绣花,既要让父皇知晓事态严峻,又不能让他刚有起色的病情因惊怒忧虑而再次反复。每一个可能引发过度联想的词,都被她拿起,在心头秤过,又多数轻轻放下。忧惧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紧了她的心脏。

“哥哥…”她低声自语,声音干涩,“我只能做到如此了…”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稳定而清晰,打破了室内的凝滞。朱长宁蓦然回首,见朱雄英走了进来。他显然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微凉气息,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沉静一如往昔,甚至比往日更锐利了几分,仿佛能穿透一切虚饰。

他的目光掠过书案,在那份密报原件和朱长宁正在誊写的奏折草稿上停留了一瞬。

“写不下去了?”他走到她身边,声音平静。

朱长宁将笔搁下,揉了揉眉心,难掩疲惫:“总觉不妥,怕词不达意,更怕…言过其实,惊扰了父王静养。”

朱雄英拿起她刚写好的部分,快速浏览。他的眉头渐渐蹙起,片刻后,他放下纸张,看向妹妹,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清醒:“长宁,你在害怕。怕海上真的出现了我们最不愿见到的情况,更怕这猜测变成奏折上的文字,会压垮父王。”

朱长宁睫羽微颤,默认了。

“但若海上的敌人真的变了,”朱雄英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朱长宁心上,“不再是散兵游勇的倭寇,而是伪装成倭寇、或有倭寇为辅的正规敌军,熟悉我水师脉络,战术刁钻狠辣…那么,我们现在任何一丝出于‘保护’的隐瞒和淡化,将来都可能用成千上万将士的鲜血、甚至海疆防线的溃退来偿还。那才是对父皇,对大明,最大的不孝和不忠。”

他指尖点在那份原始密报的“疑似”、“更像”等字眼上:“这些,才是关键。我们必须报,而且必须让父皇和朝中重臣立刻意识到其分量。”

一股寒意夹杂着被点破的清醒,席卷了朱长宁。她知道哥哥是对的。忧虑仍在,但一种更沉重的责任压了上来。

“那…我们该如何说?又该如何做?”她抬起头,眼中恢复了决断的神采。

朱雄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欣慰:“光指出危机不够,还需有应对之策。我们来议一议。”

他挥手令内侍搬来一张巨大的沿海舆图,铺陈在另一张长案上。烛火跳跃,将江浙蜿蜒的海岸线、星罗棋布的岛屿投射在兄妹二人凝重的面庞上。

“首先是增兵与预警。”朱雄英的手指从宁波府划过,点向韭山列岛乃至更外的海域,“常规巡哨路线必须立刻变更,巡逻频次增加,且要无规律可循。舟山、观海、松门诸卫所的水师,需抽调精锐快船,组成数支机动策应队伍,彼此间距需能在半日或一夜间驰援接应。”

朱长宁凝神听着,补充道:“沿海烽燧台必须彻查,确保狼烟信号畅通无阻,遇敌情一刻不得延误。可否令沿岸州县壮丁协助了望?每三五里设一望哨,虽不能战,却能及早发现敌踪,鸣锣示警。”

“嗯。此事可责令地方府县去办,纳入考绩。”朱雄英点头,手指继而重点圈出了韭山列岛区域,“其二,反制。敌既熟悉我旧例,我则偏不按旧例。他们若以为我巡艇战力不强,那我便以更强之力‘偶然’出现。”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舆图上:“调集数艘装备佛朗机炮、火龙出水的大舰,伪装成商船或老旧战船,巡弋于商道或倭寇常出现的外岛区域。再派数支精干小队,乘快艇隐于岛屿礁石之后,以为奇兵。一旦诱敌成功,大舰正面轰击,快艇侧后截杀,务求全歼,至少擒获贼首或船只,查明其真正来历!”

朱长宁眼中一亮,随即又蹙眉:“此计甚险,若被识破,恐损失大舰…”

“所以时机、地点、伪装都要极致逼真。”朱雄英眼神锐利,“甚至…可以真的雇佣一二可靠海商,以其商船为饵,我精兵强手匿于底舱。赌一把!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此事若成,或可一举扭转被动。”

这个提议更大胆,甚至带着几分兵行险着的狠戾。殿内空气仿佛都因这个计划而凝滞了几分。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意。

接下来长达一个多时辰,两人就在这舆图前,就着摇曳的烛火,就每一个细节反复推演、争论、补充。从各卫所能抽调多少船只兵员,到粮秣弹药补给如何保障最快送达,再到如何与浙江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协调,避免公文往来贻误战机…

朱长宁心思缜密,于后勤、协调、情报梳理上不断查漏补缺;朱雄英则更侧重于战略战术的宏观构架和决断。两人思路时有碰撞,却又奇异地互补,将最初那个模糊的惊惧,逐渐勾勒成一份虽布满风险却脉络清晰、步步有应的应对方略。

窗外的夜色由浓转淡,天际隐约透出一线灰白。

朱长宁重新提笔,这一次,落笔不再迟疑。她将惊涛骇浪与冰冷杀机,用最凝练克制的笔触写入奏折,那些曾被她刻意回避的尖锐词汇,如今被客观而沉重地呈现出来。但在陈述之后,她紧接着将方才与兄长推演出的条陈对策,分门别类,一一详述。

写就,她吹干墨迹,将厚厚的奏折递给朱雄英。朱雄英快速审阅一遍,提笔在几处细节做了修改增补,最终,在末尾郑重地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并让朱长宁也署上。

“走吧,”他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眼神却亮得灼人,“该去禀告父王了。”

东宫寝殿内,药味比偏殿书房浓郁得多。朱标半倚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比前几日清明了不少。他刚服过药,正闭目养神。

当内侍轻声禀告皇太孙和公主殿下在外求见,并有紧急军情奏报时,他睁开了眼,微微颔首:“让他们进来。”

朱雄英和朱长宁一前一后走入,跪下行礼。朱标的目光掠过子女明显缺乏休息的脸庞,最后落在朱雄英手中那份显然分量不轻的奏折上。

“起来吧。何事如此紧急?”朱标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如今的精神,经不起太大的波澜。

朱雄英双手将奏折呈上:“父皇,浙江宁波府急报,涉及海上新敌情,儿臣与长宁不敢怠慢,连夜整理了情况并了些许应对的浅见,请父皇御览。”

朱标接过奏折,入手便觉其沉。他展开,就着榻边明亮的宫灯,一字一句看了起来。

殿内静得只剩下朱标偶尔翻动纸页的沙沙声,以及他时而变得粗重几分的呼吸。他的眉头逐渐锁紧,脸上那点稀薄的血色也慢慢褪去,捏着奏折边缘的手指微微用力。看到巡艇沉没、十七名兵士阵亡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当看到那些关于敌人“极为熟悉我方”、“作战方式似有组织军队”的刺目字句时,他眼底骤然翻涌起剧烈的情绪,是惊怒,是沉痛,更有一丝被深深触动的凛然。

侍立在旁的宫人担忧地上前半步,却见朱标抬起另一只手,微微摆了摆,示意无妨。他的目光死死黏在奏折上,速度慢了下来,仿佛每一个字都要咀嚼数遍。

朱雄英和朱长宁垂首立在下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清晰地看到了父亲脸色的变化和那份竭力抑制的震动。

然而,当朱标的目光从“危机陈述”部分移开,落到后面那长长一串条分缕析的应对策略上时,他脸上的神情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紧蹙的眉头未曾舒展,但那其中凝聚的东西,已悄然从惊怒忧虑,转向了专注的审视和难以置信的衡量。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些关于变更巡逻、增调兵力、烽燧预警、乃至最后那条标注着“险计”的“诱敌深入、精兵匿伏”的方案上缓缓划过。

他看得很慢,极其慢。看到关键处,甚至会停顿下来,目光放空一瞬,显然在脑中急速推演着可行性。期间,他抬起眼,深深地看了垂手立在下面的儿女一眼,那目光复杂至极,充满了审视、探究,以及震惊。

这份奏折,前半部分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他病中短暂的安宁,将最狰狞的危险直呈面前;而后半部分,却像另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握住了这把匕首的柄,试图将它格挡开,甚至反刺回去。危险未曾减弱分毫,但一种应对危险的力量,已在这文字间勃发涌动。

这份力量,来自他尚未及笄一双儿女?

终于,朱标看完了最后一字。他缓缓合上奏折,闭了闭眼,胸口起伏了一下,似在平复汹涌的心绪。再度睁开时,他眼中那些剧烈的波动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疲惫深处骤然点燃的骇人亮光,锐利得几乎要刺破这寝殿内沉闷的药气。

他没有立刻评价奏折内容,而是先问了一句,声音沙哑:“这奏折…是何人所拟?”

朱雄英躬身回答:“回父皇,情况是长宁据密报整理初拟,其后所有应对条陈,皆儿臣与长宁共同推敲议定。其中疏漏之处,请父皇责罚。”

朱标的目光再次落在他们身上,这一次,停留了很久。那目光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这一双儿女,穿透了他们尚且稚嫩的身形和疲惫的面容,看到了令他欣喜的潜质,帝王潜质。

沉默在殿内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良久,朱标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那气息里带着积郁已久的沉重,却又仿佛有一种新的东西被注入。他没有说“写得好”或“计策可行”,而是将奏折轻轻放在榻边,手指在上面拍了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每一个字都砸在朱雄英和朱长宁的心上:

“倭情凶狡,海波诡谲…非利刃,不可斩断浊流。”

他的目光定格在朱雄英身上,那里面有审视,有决断,更有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托付:

“雄英。”

“儿臣在。”

“孤…准你所奏。浙江都司、布政使司,乃至沿海诸卫,朕会给你旨意,许你必要之权宜行事之便。一应调度,由你总揽,细节可与方先生、兵部堂官议定后,直接施行,不必事事奏请。”

朱雄英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他立刻跪倒:“儿臣…领旨,定竭尽全力,不负父皇重托!”

朱标点了点头,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上来,他靠回引枕,挥了挥手,声音低微下去:“去吧,孤乏了。”

“是,儿臣告退。”朱雄英与朱长宁压下心中的巨震,恭敬行礼,悄步退了出去。

殿门轻轻合上。

朱标独自躺在榻上,目光望着顶上明黄的帐幔,久久未动。那份奏折就放在他手边。极致的疲惫包裹着他,但那双深陷的眼眸深处,先前燃起的那点骇人亮光却未曾熄灭,反而在寂静中愈烧愈亮。

惊涛已至,但他似乎……终于能稍微地、真正地,合眼片刻了,因为大明江山,真正的,后继有人了。

殿外,晨曦微露,照亮了朱雄英坚毅的侧脸和朱长宁依旧带着忧虑却无比坚定的眼眸。宫墙巍峨,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而海疆之外,那隐于迷雾后的冰冷刀锋,似乎也因这份从病榻前发出的、带着未散药味的决断,而悄然发生了未知的偏转。

风,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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