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踏过索斌扭曲的残躯,目光死死钉在祭坛废墟中歪斜悬垂的息壤棺椁上。指尖嵌入紧握的玉芙蓉吊坠,每一步都灼烧着肺腑,却毫无停滞。
他此刻磅礴仙气在体内激荡,却无法治疗魂飞魄散的安诺。
他不确定,安诺的魂魄是否还在棺内,也不确定,圣土残魂能否修复她残缺地魂魄。
但......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不会放手。
“安诺......”嘶哑的低语被咽下,铁柱疾步登上残破祭坛。
棺盖半敞,浓浊死气散尽,露出内部枯槁焦黑的女皇遗骸。心口处,一点微弱的乳白荧光顽强闪烁,如同风中残烛,依附在腐朽的骨殖上。
“安诺,是你吗安诺?”铁柱对着那点微光呼唤,再无犹豫,“嗡......”左手迅速探入女皇心窝。焦炭般的枯骨在蛮力下碎裂,掌心紧贴的玉芙蓉吊坠被他狠狠按进尸身丹田深处。
“以安家之血......引圣土归位......”咆哮声中,识海玉芙蓉疯狂旋转,沛然莫御的吸摄之力彻底解放。
“轰......”吊坠内封存的浩瀚圣土残魂找到了归宿,如决堤洪水轰然注入女皇遗骸。玄黄光芒瞬间吞噬莹白残魂与焦骨,棺椁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无数暗金符文脱离棺体,化作流光锁链缠绕尸身。剥落的焦黑骨殖下,息壤精髓如活物流淌,贪婪汲取本源养分,重塑肌理脉络。枯朽的躯干肉眼可见地饱满、伸展,浮现温玉光泽。
“不够......缺生机......还缺最后的生机......”铁柱双目赤红。他清晰地感觉到,圣土残魂已与安诺的残魂彻底融合,形成完整的魂魄,死死粘附在女皇肉身上。但这具千年遗骸,生机早已流失殆尽。
“芙蓉回春针”铁柱低喝,双掌十指箕张,密密麻麻的翠绿细针在指尖凝聚。
“咻咻咻咻......”手腕急抖,细针暴雨般没入女皇四肢百骸。旧针刚落,新针已在指尖凝聚。
刚刚吸纳自索斌、炼化而来的五百年仙气,此刻如同决堤洪水,疯狂转化为芙蓉针,刺向息壤女皇尸身。
一小时......
两小时......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直至榨干铁柱体内最后一缕仙力。
女皇尸身终于剧变......
圣土玄黄与圣木翠绿在心口猛烈碰撞、交融。重塑的胸膛剧烈起伏,沉寂千年的心脏被强行唤醒。枯槁面容上焦炭剥落,新生的肌肤白皙光洁,眉眼轮廓急速改变——女皇威仪褪去,只剩下安诺的温婉。
最后一缕焦黑在翠绿光芒中消散。棺椁内,静静躺着的,是息壤女皇?是安诺?
她双眸紧闭,长发如瀑散落半透明息壤棺底,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玄黄地脉纹路与翠绿生命之光在肌肤下若隐若现,交织流转,散发出古老而新生的奇异气息。悬浮的棺椁发出低沉共鸣,仿佛在迎接主人的真正回归。
铁柱右臂软垂,身体摇晃,力量与意识如潮水退去,却死死盯着棺中人,咧开一个疲惫到极点的笑容。
成功了...
“咳…”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在死寂中响起。
棺中,女皇长睫如蝶翼轻颤,缓缓睁开。
那双眸子,左瞳深处玄黄流转,厚重苍茫;右瞳深处翠意盎然,生机勃发。短暂的茫然过后,目光穿透残破穹顶与弥漫烟尘,精准地、带着一种跨越生死轮回的依恋,牢牢锁定了棺椁边摇摇欲坠的身影。
“......铁柱?” 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却清晰如玉石相击。
四目相对。
铁柱身躯如朽木将折,筋骨寸寸悲鸣,似崩断的神兵沉入寂灭余烬;
女皇肌体如白玉新生,双瞳大放神采,如同大地与森林孕育的神只。
铁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只化作一声沙哑哽咽:“你是女皇?是白洁妹妹?还是张夫人?......”
话音未落,强撑的意志彻底崩断。眼前一黑,带着一身疲惫与无尽释然,向前重重栽倒。
“铁柱......”安诺的呼唤带着劫后余生的震颤。她本能抬手,身下息壤棺椁应念而解,化作玄黄流光托住她轻盈落地。足尖刚触地,体内浩荡圣土之力自发奔涌,残破地面隆隆震动,数道厚实的息壤之墙拔地而起,稳稳接住了倒下的铁柱。
她踉跄扑到铁柱身边,颤抖的手臂将他死死拥入怀中。泪水滑过新生的脸颊,混合着尘土与血的气息,滴落在他赤裸的手臂上。
直到听见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声,安诺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她紧紧搂着铁柱,目光扫过坍塌的墓室。
远处,是那具曾经属于她的石化躯体;旁边,蔡坤尸体上的窟窿触目惊心,那柄曾刺穿她灵魂的丧魂锥依旧冰冷地躺在他手中;祭坛顶端,索斌扭曲碎裂的尸体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安诺唇瓣贴近铁柱被汗水浸透的鬓角,声音轻得似叹息,又沉得像誓言。
铁柱的意识沉溺在黑暗里,他正在做梦,做长长的梦。
初次耗尽仙气救治坠崖的杨雪莲......羊圈爆炸时力竭护住白素华、杨静姝......无数耗尽仙气的疲惫场景在梦中轮回。
还好,桃源村人气滋养着识海那朵黯淡的玉芙蓉,丝丝缕缕微凉的仙气正缓慢滋生、汇聚。
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桃源村的人气远远不够。转化仙气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大战的消耗。索斌并非圣金残魂拥有者,体内却已有近千年仙气。那真正的圣金之主,仙气该是何等恐怖?而自己身负玉芙蓉、圣木、圣火残魂......桃源村一年的滋养,也不过积攒两三百年仙气。
当然,铁柱也明白。他与索家之所以有这么大差别。并非他不够努力。而是,京都的人气,远非偏远乡村桃源村可比......
铁柱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回去!发展桃源村,聚拢人气,提升仙气滋生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