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第一幕:茧破星纹·孽胎初动
地底深处,时间仿佛凝固。唯有那搏动着的血肉根须巨茧,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着污浊的银紫幽光,如同大地腐烂的脏器。茧壁内,陈默的意识沉沦在金属化的剧痛与神魔低语的泥沼中,仅存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维系着这座自我囚禁的堡垒。
“…星骸…终焉…” “…容器…成熟…”
暗紫色泪滴晶簇的蛊惑穿透茧壁,荒芜之泪滴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镜面碎片中,漆黑符文海洋掀起滔天巨浪,那只暗金巨眼彻底睁开,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扫描着这座污染堡垒,评估着“果实”的成熟度。
突然! 巨茧核心,那朵被隔绝在外的暗银紫莲残骸(已停止搏动),其表面一道最深的银白裂痕猛地亮起刺目的星光!这道星光并非来自星蚀污染,而是…星髓本源被过度压榨后,即将崩溃的回光返照!
轰——! 星光如利剑,悍然刺穿紫莲残骸,狠狠扎进巨茧的污秽壁障! 嗤啦! 坚韧的、由焦黑根须与银化内脏构筑的茧壁,竟被这道狂暴的星光撕开一道尺余长的裂缝!粘稠的、带着银屑的黑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裂缝中汩汩涌出!
裂缝内部,并非陈默残破的躯体,而是…一片蠕动的、由无数银白色星蚀符文构成的粘稠星纹!这些星纹如同活物,在裂缝边缘疯狂蔓延、增殖,试图修复缺口,却又被茧壁本身的污染能量侵蚀,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警报…容器壁垒…破损…” “…污染泄露…能量逸散…” “…启动…紧急…收割…程序…”
神魔重叠的低语瞬间转为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式警报!镜面碎片中的暗金巨眼瞳孔骤然收缩,漆黑符文海洋剧烈翻腾!一股远超之前的、毁灭性的吸摄之力,无视空间阻隔,顺着那道星光裂缝,狠狠抓向茧内陈默的核心!
茧内,陈默残存的意识被这股毁灭之力瞬间锁定!金属化的剧痛被死亡的冰冷彻底覆盖!他“看到”一只由纯粹暗金符文构成的巨大能量利爪,撕裂意识空间,抓向自己与地脉印记初步融合的意识核心!
绝境!真正的绝境!茧壁的破损,让最后的防御形同虚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被撕裂的茧壁裂缝处,那些疯狂蠕动、试图修复缺口的星蚀符文,在毁灭吸力与茧壁污染的双重夹击下,发生了不可预测的畸变!
嗡! 无数星蚀符文骤然脱离掌控,如同失控的蚁群,不再修复裂缝,反而疯狂地吞噬裂缝中涌出的黑血、内脏碎片以及茧壁本身的焦黑根须!吞噬过程中,这些符文扭曲、融合,竟在裂缝边缘硬生生凝结出一只畸形的、覆盖着细密银鳞的手臂雏形!手臂末端,并非手掌,而是三根不断滴落粘稠星纹的锋利骨爪!
这并非陈默的肢体,而是星蚀污染、地脉残骸、神魔意志与陈默求生本能,在毁灭压力下催生出的…畸形共生体!一只属于这座污染堡垒的…自卫爪牙!
“嘶——!” 新生的骨爪发出一声非人的嘶鸣,带着初生的暴戾与对毁灭之力的本能敌意,竟猛地挥出,狠狠抓向那只透过裂缝抓进来的暗金符文利爪!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在地底炸响!星纹骨爪与暗金符文利爪悍然碰撞!狂暴的能量乱流在裂缝处爆发,将裂缝撕扯得更大!茧壁剧烈震荡,污血碎肉如雨喷溅!
“…错误…未知…防御单元…” “…重新评估…威胁等级…”
神魔冰冷的警报声出现了罕见的迟滞。那只暗金符文利爪被骨爪死死抵住,一时竟无法寸进!茧内,陈默的意识在毁灭压力稍减的瞬间,感应到了那只畸形骨爪的存在——混乱、暴戾、充满毁灭欲,却又带着一丝…同源的、守护巢穴般的执念!
“嘶…吼…” 骨爪的嘶鸣,如同野兽护食的低吼,响彻陈默即将沉沦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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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血秤裂枷·金窟现世
佛堂内,空气粘稠如血。 赵铁鹰死死握住那杆剧烈震颤的乌木血秤,如同扼住毒蛇的咽喉。暗金锁链深深勒入皮肉,灼痛钻心。眉心契约烙印的裂痕虽已扩大,但残余的禁锢之力依旧如附骨之疽。秤砣孔洞疯狂抽取着他残存的赤金虎煞与淡金佛性,汇入深处那粘稠的暗红光泽。
周显仁瘫在地上,面如金纸,气息奄奄。反噬之力持续抽取着他的生机,皮肤松弛起皱,头发枯槁花白,如同瞬间苍老了二十岁。他惊恐地看着赵铁鹰,又看向那杆索命的血秤,眼中满是绝望的怨毒。
“轮到…我了?” 赵铁鹰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带着滔天的杀意与枷锁重压下的喘息。他猛地将全身力量灌注右臂,硬扛着锁链的灼烧,将血秤秤盘一端,如同审判的矛尖,狠狠指向周显仁的眉心!
“不!住手!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周显仁发出杀猪般的尖叫,“金库!府库地下的金库!钥匙…钥匙在血秤里!别杀我!”
“金库?” 赵铁鹰动作一顿,眼中厉色更浓。他想起了张秀才癫狂的呓语——“知府大人的秤…金子…好多金子…换骨头…”。难道…
“钥匙在秤里?” 他低头看向手中疯狂挣扎的血秤。秤杆上那些燃烧的血管金纹似乎更亮了些,秤砣孔洞中粘稠的暗红光泽也急促流转。
“对!秤砣!砸碎它!金库就在佛堂下面!” 周显仁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嘶声力竭。
砸碎秤砣?赵铁鹰心头警兆狂鸣!这妖物如此邪异,砸碎秤砣焉知不是陷阱?但周显仁眼中的恐惧不似作伪,那“换骨头”的呓语也指向此地…
赌了! 赵铁鹰眼中凶光爆射!他猛地松开左手(仅靠右手死死钳住秤杆),五指并拢,化掌为刀!残余的赤金虎煞混合着淡金佛性,不顾一切地凝聚于掌缘,整只手掌瞬间覆盖上一层凝练如琉璃的赤金锋芒!
“给我…开!” 他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赤金掌刀撕裂粘稠的血光空气,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狠狠劈向那枚鸽子蛋大小、布满孔洞的暗金秤砣!
锵——!!! 刺破耳膜的金铁爆鸣响彻佛堂! 赤金掌刀与暗金秤砣悍然碰撞! 预想中的秤砣破碎并未发生!那暗金秤砣坚硬得超乎想象!但赵铁鹰这搏命一击的力量何其狂暴?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并非来自秤砣,而是来自秤砣与秤杆连接处那根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金属连杆!
连杆应声而断! “噗!”周显仁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污血,眼中生机急速消散!他身上的金枷幻影瞬间崩碎!
与此同时! 嗡——! 断裂的秤砣并未落地,反而悬浮于空!其上所有孔洞中粘稠的暗红光泽如同沸腾般喷涌而出,瞬间汇聚成一道暗红色的粗大光柱,狠狠轰击在佛堂正中央的青砖地面上!
轰隆! 青砖地面如同被高温熔解,瞬间塌陷出一个丈许方圆的漆黑洞口!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铜臭、血腥与陈腐尘土的怪异气息,如同沉睡了百年的妖魔吐息,从洞口中喷涌而出!
金光! 刺眼的、几乎令人眩晕的金光,从洞口深处透出!伴随着金光的,是堆叠碰撞的清脆金属交击声——那是金山银海才能发出的声响!
赵铁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后退半步,手中只剩下半截暗红秤杆(秤盘已随秤砣光柱坠落)。束缚他身体的暗金锁链在秤砣断裂的瞬间,光芒骤暗,禁锢之力大减!他眉心的契约烙印更是瞬间崩碎了近半!
他强忍虚弱与震惊,一步踏到洞口边缘,向下望去—— 深达数丈的坑底,并非泥土,而是由整块整块巨大金砖垒砌而成的方形金室!金砖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金室中央,一座由纯金铸造、形如巨大脊椎骨的怪异“祭坛”上,堆满了无法估量的金元宝、金饼、金器!金光便是由此发出!而在金山边缘,赫然散落着几具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骸骨扭曲,仿佛死前承受了巨大痛苦!
更让赵铁鹰瞳孔收缩的是,在那金山最高处,赫然插着一杆…与乌木血秤形制相似,却通体由暗金色骨骼雕琢而成、散发着更古老更邪恶气息的…骨秤!
“血秤换骨…金窟养邪…” 一个冰冷的念头闪过赵铁鹰脑海。张秀才没疯!这青州知府,竟用活人骨血与无尽黄金,滋养着一杆更恐怖的邪物!
“嗬…嗬…” 洞底,传来周显仁微弱的、濒死的喘息。他被那暗红光柱裹挟着坠入金窟,此刻正趴在那白骨尸骸旁,贪婪地抓向一块金元宝,眼中是至死不休的疯狂。
赵铁鹰看着洞底那杆邪恶的骨秤,又看看手中半截血秤秤杆,感受着眉心残余的契约烙印传来的冰冷联系。一个危险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毁了它!趁它还未彻底苏醒!
他握紧了半截秤杆,指尖赤金锋芒再次凝聚,纵身跃向那金光刺眼的罪恶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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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骨篆燃灯·修罗睁目
禅房内,死寂被一种高频的、如同骨片摩擦的嗡鸣打破。 燕七娘端坐榻上,腰背挺得笔直,如同受刑的雕像。眉心“镇”字篆印墨光流转,皮肤下蚀刻的律令骨篆清晰可见,每一次闪烁都带来刺入灵魂的剧痛。断臂处的诅咒烙印在邪律之刃诞生的刺激下,如同沸腾的岩浆,暗紫符文在皮下疯狂蠕动,试图冲破律令的压制。
她的左手食指,那缕寸许长的墨线邪律之刃,并未因剧痛而溃散,反而在持续的煎熬中,变得更加凝实!边缘缠绕的暗紫邪气如同活物般盘旋,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锋芒。
慧明师太站在三步之外,手持一串乌木佛珠,口中低诵《金刚经》,淡金色的佛光化作细密经文,试图安抚燕七娘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却收效甚微。她眼中忧虑已化为深沉的悲悯,这女娃正在走向一条自我毁灭的绝路。
“律为枷…心为钥…” 父亲的声音在骨篆的嗡鸣中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指引。
钥匙…以心为钥… 燕七娘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瞳孔深处,已无半分人类的软弱与迷茫,只剩下一片燃烧的、冰冷的墨色火焰!如同深渊睁开的眼!
“既然…这枷锁刻骨…” 她嘶哑的声音在禅房内响起,如同金铁摩擦,“那便…用这骨头…点一盏…照破幽冥的…灯!”
话音未落! 她竟强行催动识海中那支离破碎的文判之力,引导着指尖那缕邪律之刃,沿着左手手臂的骨骼,逆流而上!
“呃——!”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烧红的刻刀正在她的臂骨上篆刻!皮肤下,那些墨色的律令骨篆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骤然亮起刺目的墨光!光芒穿透皮肉,将她的整条左臂映照得如同墨玉雕琢的灯盏!
断臂处的诅咒烙印在这股自内而外的墨光刺激下,彻底狂暴!暗紫符文猛地冲破皮肤束缚,化作数十条疯狂舞动、带着倒刺的暗紫能量触手,狠狠抽向燕七娘的头颅和心口!邪气滔天!
“来得好!” 燕七娘眼中墨焰暴涨,不闪不避!那缕逆流至肩胛的邪律之刃,在她疯狂的意念引导下,悍然撞向断臂处爆发的诅咒本源!
嗤——! 墨线邪刃与暗紫触手悍然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般的消融声! 邪律之刃所过之处,暗紫触手如同遇到克星,瞬间被切割、湮灭!但每湮灭一条触手,燕七娘左臂骨骼上的墨篆光芒就黯淡一分,眉心“镇”字烙印的剧痛就加剧一倍!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渗出细密的墨色血珠!
这是自残式的攻击!以燃烧刻骨律篆为灯油,以邪律之刃为灯芯,点燃自身,焚毁邪咒! “不够…还不够亮!”燕七娘嘶吼,七窍中都开始渗出墨色血丝!她猛地将仅存的意念,全部压向枕边那枚灵性枯竭的文判指骨!
“以我之血…燃未尽之律…助我!”
嗡! 指骨在主人决绝的意志与墨色血气的刺激下,发出一声悲鸣般的震颤!指骨内部,那丝缠绕着淡金丝线的凝练墨色律令之力,如同被点燃的灯芯,骤然燃烧起来!化作一道凝练的墨金双色火焰,瞬间注入燕七娘体内,汇入她左臂燃烧的骨篆墨光之中!
轰! 墨焰暴涨! 整条左臂化为熊熊燃烧的墨金火炬!邪律之刃瞬间暴涨至尺余长,墨色刃身缠绕着沸腾的金焰,散发出焚灭邪祟、审判幽冥的恐怖威能!
“斩!” 燕七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厉啸,燃烧的左臂猛地挥下! 尺余长的墨金邪律之刃,如同划破夜幕的幽冥闪电,狠狠斩向断臂处那疯狂滋生的诅咒本源核心!
噗嗤——! 利刃入肉(诅咒本源)的闷响! 暗紫色的、粘稠如石油的污秽之血,从断臂伤口处狂喷而出!无数细碎的、扭曲的暗紫符文在墨金火焰中尖啸着化为飞灰!缠绕她的诅咒触手瞬间崩解大半!
“啊——!!!” 燕七娘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身体如遭重击般向后倒去!燃烧的左臂墨焰瞬间熄灭,骨篆光芒黯淡至近乎消失,皮肤表面布满蛛网般的焦黑裂痕,整条手臂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枯木!眉心“镇”字烙印崩开一道血口,墨色鲜血汩汩涌出!
但断臂处,那恐怖的诅咒烙印核心,赫然被这一刀…斩灭了大半!残存的暗紫符文如同受惊的毒蛇,深深缩回皮肉深处,暂时蛰伏。
禅房内墨焰散尽,只余下浓烈的焦糊味、血腥味与燕七娘濒死般的喘息。她倒在榻上,左臂焦黑,眉心淌血,气息微弱,但那双眼眸深处燃烧的墨焰,却并未熄灭,反而更加冰冷、更加疯狂。
慧明师太手中的佛珠啪嗒落地,她看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燕七娘,双手合十,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邪律焚身…自斩其咒…此乃…修罗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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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的子夜,被地底的星爪、金窟的邪光与禅房的墨焰彻底撕裂。 血肉巨茧裂缝中,星纹骨爪嘶鸣抵住神魔收割。金窟深渊里,赤金锋芒直指白骨祭坛的古老骨秤。墨焰余烬中,焦黑断臂的女子以血燃律,自斩邪咒。
焚城之火已点燃,契约之局终至终章。焦土之上,唯剩以身为炬的决绝,照亮通往深渊或救赎的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