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品烟客
第一幕:凶瞳初噬
死寂的破庙里,唯有积水荡漾的微澜和几道压抑痛苦的喘息声。惨淡的月光穿过破顶,吝啬地洒下,将角落那具焦炭般的躯体映照得愈发阴森可怖。
赵铁鹰的眼皮,在无人察觉的阴影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那点潜伏在焦黑眼皮下的赤金色凶芒,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骤然变得清晰、炽热!它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弥漫的混乱能量——铁脊张以生命引动的刑罚烙印余威、陈默身上失控冲突的暗金咒文邪力、静心佛血灼魂残留的微弱佛性、以及…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绝望与愤怒的新鲜血气!
嗡——!
他那条如同废铁般沉寂、覆盖着破碎暗红角质的熔岩右臂,猛地一震!皮下那赤金、暗金、墨紫三色交织的、如同死蛇般的能量纹路,瞬间被注入狂暴的活力!纹路骤然亮起,如同烧红的熔岩在焦黑的河床下奔涌!破碎的角质层缝隙中,丝丝缕缕暗红色的、带着金属光泽的诡异能量渗出,如同活物般缠绕、蠕动!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强行扭曲塑形的细微声响,从那狰狞的臂膀中传出。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死寂的废铁状态,重新变得滚烫、膨胀、充满毁灭性的力量!暗红色的角质层如同伤口结痂般迅速蔓延、覆盖、增厚,指端再次探出熔岩般的利爪!
一股凶戾、贪婪、纯粹为毁灭而生的恐怖气息,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以赵铁鹰的身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冰冷浑浊的积水,竟被这股气息蒸腾起丝丝白雾!
第二幕:佛血撕痕
“呃…嗬…张伯…” 陈默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剧痛而剧烈痉挛抽搐。后背那焦黑的刑印轮廓如同烧红的烙铁,与体内疯狂反噬的暗金咒文激烈冲突,每一次能量的冲撞都让他眼前发黑,灵魂仿佛被撕裂成两半。铁脊张那决绝赴死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深处,带来比肉体更甚的剧痛!
那只恢复清明的左眼,瞳孔在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疯狂闪烁。暗金色的咒文如同跗骨之蛆,仍在顽强地试图重新覆盖他的意识,将他拖回那冰冷的、无情的深渊。每一次咒文光芒的亮起,都伴随着意识的模糊和身体控制权的丧失。每一次刑印带来的毁灭剧痛,又将他从沉沦的边缘狠狠拽回!
“不…不能…回去…” 陈默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吼,指甲深深抠进地面冰冷的泥水里,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痛楚来锚定自己摇摇欲坠的意识。他看到不远处墙角铁脊张那生死不知、一片焦黑的躯体,悲愤与自责如同毒蛇噬心。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无比恐惧却又强忍着颤抖的声音,如同细微却坚韧的丝线,传入他混乱的识海:
“叔…叔叔…你…你很难受吗?静…静心帮你…”
是那个小尼姑!陈默模糊的视线艰难聚焦,看到静心小小的身影,正颤抖着、一步步挪向他。她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悲悯和…想要帮助的冲动。她那只散发着微弱暖意(佛血余温)的小手,正犹豫地、试探性地伸向他额头那剧烈跳动、暗金咒文最为密集的区域!
“别…过来!” 陈默想吼,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他体内的暗金咒文感受到了佛性的威胁,瞬间狂暴!额头的咒文光芒大盛,如同无数条毒蛇昂首,散发出冰冷的恶意,要将这胆敢靠近的“异物”吞噬!
静心被这骤然爆发的邪恶意念吓得浑身一抖,小手猛地缩回,眼泪终于滚落。但就在她退缩的刹那,她看到了陈默那只充满痛苦、挣扎、绝望和一丝微弱求助的左眼!那眼神,像极了她曾经在山下看到过的、受伤后又被猎人追捕的小鹿!
一股莫名的勇气,混合着纯粹的、想要“止疼”的稚子心念,压过了恐惧!
“别怕…静心…不怕…” 她带着哭腔,像是在安慰陈默,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她猛地闭上眼,不再看那恐怖的咒文,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只残留着佛骨粉末与自身温热血液的小手,狠狠地、决然地按在了陈默的额头——按在了那暗金咒文最狂暴的核心区域!
嗤——!!!
比之前灼烧指尖强烈十倍的金红光芒骤然爆发!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静心掌心的佛血与稚子赤诚的守护意念,如同最纯净的火焰,狠狠灼烧在暗金咒文的核心节点上!
“呃啊啊啊——!!!”
陈默发出了比遭受刑印冲击时更加惨烈的嚎叫!整个头颅如同要炸开!额头接触点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金红与暗金激烈冲突、湮灭!大片大片的暗金咒文如同被投入炼炉的劣铁,发出滋滋的哀鸣,光芒瞬间黯淡、扭曲、甚至寸寸断裂!皮肤下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咒文脉络,在金红佛光的灼烧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蛆虫,疯狂地退缩、枯萎!
这痛苦,是毁灭,亦是净化!是枷锁被强行撕裂的剧痛!陈默那只清明的左眼,瞳孔骤然放大!在那被佛血灼烧、撕开的咒文裂痕深处,属于“陈默”的意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刷着被污染、被禁锢的识海!混乱、痛苦,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
“走…带…她…走!” 陈默用尽刚刚夺回的一丝力量,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却清晰的字眼,目光死死盯着静心和她身后的燕七娘。他额头上被静心按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淡淡的、边缘焦黑的金红色小手印,周围的暗金咒文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仍在“滋滋”作响的空白裂口,如同被硬生生撕开的封印!
第三幕:熔爪破影
就在陈默额头咒文被佛血撕裂、意识短暂冲破禁锢的同一刹那——
“吼——!!!”
一声低沉、沙哑、充满了纯粹毁灭欲望的咆哮,如同闷雷在破庙角落炸响!
赵铁鹰的身体猛地从积水中弹起!不,弹起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那条已经完全苏醒、膨胀至极限、散发着恐怖高温和凶戾气息的熔岩凶臂!整条手臂赤红如血,暗金色的能量纹路在皮下如同岩浆奔涌,墨紫色的毁灭光斑如同星点般明灭!破碎的暗红角质层覆盖其上,指端熔岩利爪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他的身体依旧如同焦炭般死寂,头颅低垂,但那条凶臂却仿佛拥有了独立意志!它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对准了场中能量冲突最为激烈、血气最为旺盛的源头——正是刚刚引动佛血撕裂咒文、气息剧烈波动的陈默!
熔岩利爪撕裂空气,带着焚尽一切、撕裂万物的狂暴威势,悍然抓向陈默的头颅!爪风未至,那灼热的高温已将地面的积水瞬间蒸腾起大股白雾,陈默额前散乱的头发甚至开始卷曲焦枯!
这一爪,快如闪电,凶戾绝伦!目标,吞噬!吞噬这具蕴含着混乱强大能量(咒文残力、刑印余威、佛血灼痕)的躯壳!
第四幕:书生掷命
“不——!!!”
李慕白的嘶吼几乎撕裂喉咙!
他从赵铁鹰凶臂苏醒的恐怖气息中惊醒,就看到那致命的熔岩利爪抓向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陈默!那速度,那威势,根本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救援!
千钧一发!生死一线!
李慕白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自己手中那沾满血污、沉重冰冷的梆子!这是王老六的守护,是陈默的执念,是此刻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没有犹豫!只有本能!一种用命去赌的本能!
“陈默!接住——!!!”
李慕白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决绝,都灌注在这一掷之中!他猛地将手中那沉甸甸的、承载着两人过往与此刻生者最后呐喊的梆子,如同投石般,狠狠砸向陈默的胸口——砸向那心口命痕烙印的位置!同时,他的身体也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向前猛扑,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稍稍阻挡那毁天灭地的熔岩利爪,为陈默争取哪怕一瞬的时间!
梆子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残影,撕裂空气!
熔岩利爪带着死亡阴影,轰然落下!
李慕白扑出的身影,如同挡在战车前的螳螂!
静心惊恐的尖叫!
陈默在剧痛与意识冲击中,本能地抬起刚刚恢复一丝控制、还残留着骨刺的手,抓向飞来的梆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梆子飞行的轨迹。
熔岩利爪下落的阴影。
李慕白扑出的决绝身影。
陈默抬起的手。
静心张大的、充满绝望的嘴。
以及…墙角铁脊张那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气息。
所有的一切,都绷紧到了极限!
下一刹那,便是弦断人亡,血溅五步!
血弦将断(尾声)
残破的城隍庙内,空气彻底凝固,连尘埃都停止了飘落。
李慕白扑出的身体,距离那撕裂空气、散发着死亡高温的熔岩利爪,仅有咫尺之遥!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燃烧到极致的决绝,仿佛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丈量那毁灭的锋芒!
那承载着生者最后呐喊与守护执念的染血梆子,正划破凝固的空气,带着李慕白全部的希望,飞向陈默的胸口。
陈默那只刚刚抬起、指端骨刺隐现的手,正本能地抓向飞来的梆子。他的左眼瞳孔中,映照着飞扑而来的李慕白,映照着那当头抓下的熔岩巨爪,也映照着自己那只抓向梆子的手。额头上被佛血撕裂的咒文裂口仍在灼痛,意识在剧痛与短暂的清明中疯狂撕扯。抓住梆子?阻挡凶爪?还是…本能地自保?
静心小小的身体僵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利爪落下,看着李叔叔扑向死亡,看着那个刚刚似乎清醒了一点的叔叔陷入绝境…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而角落,那如同焦炭般的躯体,头颅依旧低垂,唯有那条熔岩凶臂,如同出闸的凶兽,带着吞噬一切的贪婪与毁灭,撕裂了最后的距离!
弦,已绷至极限!
断,只在瞬息之间!
下一章,便是血溅残庙,生死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