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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初临热土与暗夜豪赌
火车轰鸣着驶入鹏城站时,一股与上海截然不同的、更加炽热而原始的气息扑面而来。时值七月末,南国的热浪裹挟着海风的咸湿,瞬间包裹了刚刚踏上月台的林烨。
放眼望去,站台上挤满了来自天南地北的人,提着大包小裹,脸上混杂着疲惫、迷茫、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巨大的施工噪音从城市四面八方传来,吊塔林立,脚手架如同丛林,到处都是正在拔地而起的高楼和尘土飞扬的工地。空气中弥漫着水泥灰、汗水和一种名为“机遇”的躁动因子。
这就是鹏城!九十年代初的中国速度,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林烨没有停留,随着人流出站。站外广场更是人山人海,招工的、拉客的、卖地图的、兜售各种“特区特产”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他紧紧捂着装有全部身家的帆布包,警惕地穿过人群,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正规的招待所,用介绍信(托周老师关系弄的,以备不时之需)和钱办理了入住。
房间狭小闷热,只有一台吱呀作响的吊扇。但林烨顾不上这些,他放下行李,立刻拿出带来的报纸和笔记本,开始梳理信息。
关键的时间点越来越近。他记忆中,鹏城新股认购抽签表将在8月7日左右发布公告,9日或10日开始发售。而引爆全国的那场疯狂排队,将提前两三天就开始。
满打满算,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
他需要在这短短几天内,完成几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第一,摸清认购表发售的准确网点、规则和流程。
第二,找到可靠的、能够一起参与排队和操作的“盟友”。一个人力量有限,面对通宵排队可能发生的混乱和冲突,他需要帮手。
第三,也是最隐秘的一点——他需要设法搞到更多的身份证。记忆中,这次发售理论上需要本人持身份证购买,一人限购一定数量(具体数量他记不清了),但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必然会出现借用、租用甚至伪造身份证的情况。他这八千元巨款,如果想最大化利益,就需要尽可能多的“购买资格”。
接下来的两天,林烨如同一个幽灵,穿梭在鹏城的大街小巷。他去了几家银行和证券营业部,假装咨询业务,实则观察地形,打听风声。空气中已经能嗅到一丝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营业部门口开始出现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眼神闪烁的人,谈论的话题总离不开“股票”、“认购表”。
他也试图接触一些看起来像是“同道中人”的外地客,但彼此都怀有极大的戒心,交谈浅尝辄止。他知道,在这里,没有人是朋友,所有人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第三天,在一个规模较小的证券营业部门口,林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壮、眼神里带着一股狠劲的年轻人,正被几个本地混混模样的人围住,似乎发生了争执。
“阿豪,识相点就把位置让出来!明天这里我们包了!”一个混混推搡着那个叫阿豪的年轻人。
阿豪梗着脖子,眼神凶狠得像头狼:“凭什么?地方是大家的,各凭本事!”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个混混就要动手。
林烨心中一动。这个阿豪,他有点印象,前世似乎听说过,是早期鹏城股民中一个颇有名气的“狠角色”,敢打敢拼,后来也赚了不少钱。最重要的是,此人虽然凶狠,但据说极重承诺,恩怨分明。
“几位,有话好说。”林烨走上前,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家都是来求财的,动手多不好看。我看这位兄弟也是条汉子,何必伤了和气?”
混混们打量了一下林烨,见他年纪不大,衣着普通,但气度沉稳,不像一般人。
“你谁啊?少管闲事!”
“路过的,看不过眼而已。”林烨笑了笑,目光却看向阿豪,“这位豪哥,一看就是能成事的人。与其在这里争一隅之地,不如想想怎么拿下更多的‘票’。”
阿豪闻言,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林烨,带着审视:“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单打独斗,撑死喝口汤。抱团取暖,也许能吃上肉。”林烨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几个混混见两人聊上了,感觉被忽视,更加恼怒。为首那个骂骂咧咧地就要对林烨动手。
就在这时,林烨动了!他看似随意地侧身一让,脚下巧妙地一绊,同时手肘在那混混肋部不轻不重地一撞!动作快如闪电,干净利落!
“哎哟!”那混混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痛得龇牙咧嘴。
另外几个混混愣住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文的少年出手这么狠辣精准。
阿豪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看向林烨的目光多了几分重视。
“滚。”林烨看着剩下那几个混混,只吐出一个字,眼神却冰冷如刀。
那几个混混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又看看林烨和阿豪,色厉内荏地撂下几句狠话,扶起同伙灰溜溜地跑了。
“谢了。”阿豪对林烨点了点头,语气依旧生硬,但敌意少了许多。
“不客气。”林烨笑了笑,“认识一下,林烨。”
“陈子豪,叫我阿豪就行。”阿豪伸出手,和林烨用力一握,“你刚才说抱团,怎么个抱法?”
两人走到一旁僻静处。林烨没有过多隐瞒,直接点明了即将到来的认购证狂潮,以及单人力量的局限性。
“我需要人一起排队,互相照应,防止被人插队或者黑吃黑。”林烨说道,“而且,光靠我们自己的身份证,买不了多少。我们需要更多的‘名额’。”
阿豪眼中精光一闪:“你有门路搞到身份证?”
“有点想法,但需要本地人帮忙。”林烨看着阿豪,“我看豪哥你在鹏城应该有点路子?”
阿豪沉吟了一下。他确实是早期来鹏城闯荡的,在底层摸爬滚打,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
“身份证……可以想办法‘租’。”阿豪压低了声音,“工厂里那些打工仔,很多愿意把身份证租出来,几十块钱一天。不过,这有风险,而且也需要大量现金。”
“钱不是问题。”林烨语气平静,却透露出强大的自信,“我需要至少……一百个身份证名额。你能搞定吗?”
“一百个?!”阿豪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林烨。这需要数千元的现金!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尽量。”阿豪咬了咬牙,“我尽力去办!但现金……”
“我先给你两千块作为定金和活动经费。”林烨毫不犹豫地从帆布包里取出厚厚两沓钱,塞给阿豪,“事成之后,按规矩给你分成。”
如此信任和阔绰的手笔,让阿豪这个见惯了风浪的狠人也为之动容。他紧紧攥着钱,重重点头:“好!林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夜幕降临,鹏城的霓虹开始闪烁,掩盖了白日的喧嚣与混乱,却也孕育着更深的躁动。
在一家简陋的大排档,林烨和陈子豪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几瓶啤酒和简单的炒菜。两人详细规划着接下来的行动:阿豪负责利用他的关系网,尽可能多地“租借”身份证,并物色其他几个信得过、能打敢拼的兄弟加入队伍;林烨则负责统筹资金、确定最终排队网点和策略。
这是一场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进行的豪赌。赌注是林烨的全部身家,以及阿豪等人的信任和力气。
“林兄弟,你就这么肯定,这认购表能赚大钱?”阿豪灌了一口啤酒,忍不住问道。
“不是赚大钱。”林烨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不久后那人山人海的疯狂景象,“是改变命运。”
他举起酒杯,与阿豪用力一碰。
“为了改变命运!”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在这南国闷热的夜晚,如同吹响了征战资本沙场的号角。
暗夜之下,一场席卷全国的财富风暴,正在鹏城悄然酝酿。而林烨,已经站在了风暴眼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