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站在屋檐下，雨还没完全停。他看见陈小建蹲在角落，手里拿着探测器的零件，正用钳子拧螺丝。那根电线之前断了，现在被重新接上，外壳还有点湿。
他刚想走过去说句什么，胸口突然一震。不是心跳，是贴身藏着的那个东西——系统终端猛地发烫，像块烧红的铁片压在肋骨上。
他低头拉开衣角看了一眼，屏幕亮了，通红一片。
“检测到时空病毒入侵！浓度急速上升！”
字是跳出来的，一行接一行，没有声音，但赵建国觉得耳朵嗡了一下。
他转身就往屋里冲。
门没关严，缝里透出煤油灯的光。双胞胎在床上躺着，脑袋挨着脑袋，何雨水坐在旁边，轻声念着一本旧画册。故事讲到一半，说的是兔子种萝卜。
赵建国一步跨进去，没说话，直接把两个孩子抱起来。动作太快，何雨水吓了一跳，画册掉在炕上。
“怎么了？”
“别出声。”他说完就往外走。
何雨水愣住，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认识赵建国这么久，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眼睛盯着门口，像是能看穿墙。
赵建国抱着孩子穿过院子，脚步很稳。风停了，雨滴悬在半空，但他还没启动防御，只是直觉告诉他——不能等。
贾东旭从实验室跑出来时，手里拎着那个改装过的探测器。铁皮盒子焊了根天线，指针晃得厉害，几乎转成一圈。
“来了？”赵建国问。
“不止一个方向。”贾东旭喘着气，“信号是从胡同口来的，有人在发传单。”
“传单？”
“印着‘新时代财富机遇’，说什么‘未来商业模式’。”贾东旭皱眉，“街上几个老头都拿了，还问哪儿报名。”
赵建国眼神沉了下去。
他把双胞胎交给贾东旭：“带他们进屋，锁好门窗，别开灯。”
“你呢？”
“我去看看。”
“你疯了？这会儿出去？”
“不是出去。”赵建国往后退了几步，站到院中央，“是让他们进不来。”
贾东旭还想说话，但赵建国已经闭上了眼。
意识里，他调出系统界面。菜单很多，平时只能看不能碰的功能区，此刻闪着暗红色的边框。
【终极防御模式】四个字浮在最上面。
下面一行小字：冻结半径一公里内时间流，持续时间视能量储备而定。
他记得这功能以前点不开。现在能了，说明情况比预想的严重。
他没犹豫，心里默念：“启动。”
一瞬间，世界变了。
不是黑，也不是静，而是所有的动都停了。
屋檐下的雨滴悬在空中，离地三十公分，晶莹剔透。一只飞蛾扑向煤油灯，翅膀展开到一半，不动了。隔壁院子里晾的衣服被风吹起一角，也僵在那里。
胡同口，三个穿西装的男人站着。中间那人一只手抬着，手里散出几张纸。传单飘到一半，像被钉住。
其中一个老人伸手去接，手指离纸还有两厘米，动作卡住。
赵建国还能动。
他往前走了几步，踩在积水的青石板上，水花凝固在他鞋底边缘。
他走到胡同口，盯着那个发传单的人。
脸很熟。
眼角往下耷拉，鼻子有点歪，笑起来嘴角先左边翘——跟许大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他不是许大茂。
年纪轻些，穿着讲究，西服料子反光。左手腕上戴着手表，金属壳，表面刻着几个字。
赵建国凑近一看。
“沪上机械局”。
他退后一步，心里冷笑。
又是这一套。换个人，换个壳，以为没人认得？
他回身往四合院走，每一步都踏在静止的时间里。
院里，贾东旭抱着双胞胎站在窗后。他们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不对劲。空气太安静，连呼吸声都像被吸走了。
赵建国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眼实验室的窗户。探测器还在运行，屏幕上的波形线停在最高点，没再跳。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些人不会只来一次。传单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讲课、办班、拉人头，打着“进步”的旗号往脑子里塞东西。
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走进院心，站定，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个铁盒。
跨时空广播器还在。
他没打开，只是确认它在。
然后他看向胡同尽头。
那里有辆自行车倒在地上，车筐里塞满了同样的传单。一张被风吹起一点，露出背面的文字：“加入我们，重塑时代价值体系”。
赵建国走过去，弯腰抽出那张纸。
纸很光滑，不像现在的纸厂能做出来的。墨迹清晰，排版整齐，连折痕都一样。
他把纸撕了。
一片一片，扔在半空。碎片停在那里，像雪花悬着。
他回到院中，站在贾东旭面前。
“怎么样？”贾东旭问。
“暂时控制住了。”赵建国低声说，“但他们已经来了。”
“谁？”
“披着人皮的东西。”他顿了顿，“专门挑这种时候来。平安夜，家家户户团聚，最容易放松警惕。”
贾东旭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双胞胎闭着眼，睡得很沉，可他们的呼吸频率有点快，像是在做梦。
“他们会醒吗？”
“不知道。”赵建国摇头，“但现在他们是安全的。”
“你能撑多久？”
“不清楚。系统没提示剩余时间。”他抬头看天，“只知道只要我还在动，这片地方就不会乱。”
贾东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选今天？”
“因为今天没人防备。”赵建国看着远处那个西装男，“大家忙着过节，听个新鲜词就觉得是好事。一张纸，几句话，就能让人跟着走。”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把这些人清出去。”赵建国迈步往前，“然后查清楚，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走到第一个西装男面前，伸手探他口袋。
左兜空的，右兜有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未来商业白皮书》，下面印着二维码——那种方块图案现在根本不存在。
他把册子抽出来，当着对方的脸撕了。
第二个人身上带着录音机，按钮按到一半，正在播放一段话：“……去中心化经济模型将彻底改变生产关系……”
赵建国按下停止键，把机器摔在地上。
第三个男人最年轻，脸上带着笑，手里捏着一支笔，笔帽上刻着“创新峰会专用”。
赵建国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抓住他手腕。
袖口往上滑了一截，露出一截皮肤。
那里有个印记。
很小，藏在毛发底下，像个数字编号。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
果然是批量来的。
不是真人，是载体。把未来的概念装进去，送到这个时代传播。
他转身往回走。
刚迈出一步，眼角忽然瞥见异样。
那个最年轻的西装男，嘴角动了一下。
不是笑，是抽搐。
赵建国立刻停下。
他走回去，仔细看那张脸。
眼皮底下，眼球在转动。
明明时间冻结了，可他的意识还在动。
赵建国心头一紧。
他迅速掏出广播器，打开监听模式。
耳机里传来低频杂音，夹着断断续续的声音：
“……节点已建立……传播率百分之三十一……等待指令……”
他一把扯下耳机，脸色变了。
这些人不是单纯发传单。他们在搭建网络。就像病毒寄生细胞一样，先把信息种下去，等解冻那一刻，自动激活。
他冲回院中，对贾东旭说：“准备应急方案。这些人醒了之后会立刻行动，我们必须抢在前面。”
“怎么抢？”
“把所有接触过传单的人都找出来。”赵建国语气坚决，“一个都不能漏。”
贾东旭点头，刚要动，忽然听见屋里传来响动。
是双胞胎。
其中一个翻了个身，嘴里发出模糊的音节。
赵建国立刻进屋，蹲在床边。
孩子的眉头皱着，嘴唇微动，像是在说话，又说不出声。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不烫，但脉搏有点乱。
外面的时间依旧静止。
雨滴悬着，风停着，整个世界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赵建国坐在床沿，一只手搭在孩子肩上。
他知道这一仗才刚开始。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倒。
下一秒，他听见院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
像是手表指针跳动。
他猛地抬头，望向胡同口。
那个戴“沪上机械局”手表的男人，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