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前面有个土城。”司马烬指了指远处那几根从蓝沙里戳出来的土柱子，“天黑前必须找个地方落脚。这地方晚上的温差能把石头冻裂。”
三人小心翼翼地催马下坡。这里的重力时强时弱，马匹走得极为艰难，稍不注意就会四蹄腾空或者猛地跪倒。
那座土城已经风化得只剩下几堵断墙。
墙根下堆满了那种蓝色的玻璃沙。王大锤一屁股坐在地上，卸下背后的巨斧，那斧头砸在地上，却没发出声音，反而像砸在棉花上一样弹了一下。
“邪门。”王大锤骂了一句，肚子雷鸣般响了一声。
他伸手去摸干粮袋。
那个“收藏家”留下的物资里，有一包用银色锡纸包裹的长条块状物。王大锤一直以为那是某种高级压缩肉干，这一路上都没舍得吃。
现在到了这鬼地方，他决定犒劳一下自己。
撕开锡纸，里面是一块黑乎乎、硬邦邦的长条。闻着没味儿，但看着挺扎实。
“这玩意儿肯定顶饱。”王大锤嘟囔着，张开大嘴，咔嚓一口咬掉了一半。
嘎嘣。
牙齿和硬物摩擦的声音让人牙酸。
王大锤嚼了两下，眉头皱了起来。这口感不对，又涩又麻，还有股铁锈味。但他是个粗人，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脖子一梗，直接咽了下去。
下一秒。
滋啦！
一道蓝色的电弧猛地从他鼻孔里喷了出来。
王大锤浑身一震，头发根根竖起，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他张嘴想说话，结果喷出来的全是噼里啪啦的电火花。
“呜……呜呜！”王大锤捂着喉咙，指着自己的肚子，满脸惊恐。
司马烬正在查看地图，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眼皮跳了一下。
他捡起地上剩下的半块“干粮”，看了一眼断面。里面不是肉，是一层层卷得很紧的高密度金属箔片，中间还夹着流动的蓝色凝胶。
“高能压缩电池。”司马烬把那半块东西扔给苏青檀，“还是军用型号的。”
“他吃了？”苏青檀看着浑身冒蓝光的王大锤，嘴角抽搐。
“这种电池是给重型外骨骼供能的，一块能顶半个核反应堆。”司马烬走到王大锤身后，一掌拍在他背心，“别吐，吐出来会炸。运功，把你那身蛮牛劲儿转起来，把能量消化掉！”
王大锤听话地盘腿坐好，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体内的真气裹挟着那股狂暴的电流，在他经脉里横冲直撞。
就在这时。
一阵驼铃声从断墙外面传来。
声音很轻，但在这种死寂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司马烬眼神一凝，按住了判官笔。苏青檀瞬间拔出腰间的短刀，贴在墙边。
一队骆驼客从蓝色的沙丘后面转了出来。
一共七个人，七匹骆驼。他们全身都裹在厚厚的灰色斗篷里，那种布料看着很旧，上面打满了补丁，还涂着一层反光的油脂。
领头的人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骆驼。
他没有戴风镜，露在外面的整张脸布满了烧伤后的疤痕。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灰白色的肉瘤。
是个瞎子。
但这瞎子走得极稳。他手里的缰绳微微抖动，胯下的骆驼就能精准地避开每一个重力异常的坑洼，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那队人停在了土城外三十步的地方。
瞎子侧过头，那两团肉瘤准确地对准了王大锤所在的方向。
他在吸气。
像是一条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好纯的味道。”瞎子的声音很哑，像是喉咙里含着一把沙子，“高纯度电解质……还有活人的热气。”
他身后那六个裹在斗篷里的人同时动了动。斗篷下面传来金属摩擦的咔嚓声。
“朋友。”司马烬从断墙后走出来，挡在王大锤身前，“借个道休息，没想打扰。”
瞎子没理他。
他伸出一根只有三根手指的手，指着还在冒烟的王大锤：“留下那个发光的胖子。其他人，滚。”
司马烬笑了笑：“胃口不小。这胖子虽然又蠢又贪吃，但他是我的人。”
“那就都留下。”
瞎子手一挥。
没有任何废话，那六个骆驼客猛地掀开斗篷。
苏青檀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人根本不能算是人。
他们的身体大部分已经被机械替换了。有的整条手臂就是一把巨大的液压钳，有的腿部是一截生锈的弹簧，还有的胸口敞开，里面转动着冒黑烟的齿轮。
最恶心的是，这些机械部件并不是精密的义肢，而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废铜烂铁，被粗暴地用铁丝和铆钉强行钉在肉体上。接口处流着脓血和黑油。
真正的“缝合怪”。
“杀。”瞎子吐出一个字。
六个缝合怪怪叫着冲了上来。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那些生锈的关节并没有影响动作，反而给了他们一种诡异的爆发力。
“青檀，护着大锤！”
司马烬手中判官笔一甩，笔尖点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铁头怪。
噗。
笔尖戳在对方的胸口。
没有预想中的入肉感，只有金属碰撞的脆响。那个怪物的胸口镶嵌着一块厚钢板。
怪物狞笑一声，挥舞着液压钳手臂砸向司马烬的脑袋。
司马烬侧身避开，眼神瞬间变得幽深。
“判决：肢解。”
神力涌动。
然而，下一秒，司马烬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种熟悉的、掌控一切的感觉没有出现。
在他的视野里，这些怪物的灵魂不是完整的。它们就像是用无数块破布拼凑起来的抹布，每一块碎片上都带着不同人的怨气和记忆，杂乱无章，根本找不到主魂。
这瞎子不是在带队，他是在赶尸。
“没有灵魂？”司马烬后退两步，避开另一只怪物的扑击，“那就物理超度。”
就在这时，一直憋着劲儿的王大锤终于忍不住了。
“憋死老子了！”
王大锤猛地跳了起来。他现在的状态很诡异，浑身皮肤通红，每一根汗毛孔里都在往外喷蓝色的电弧。那块高能电池在他肚子里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给爷死！”
王大锤抡起板斧。
这一次，不仅有斧头的破风声，还有刺耳的电流声。
滋滋滋——
一道粗大的蓝色闪电顺着斧刃劈了出去。
冲上来的三个缝合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股狂暴的电流击中。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