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过了三息,老狗才缓缓蹲下身,金属脸颊几乎要碰到刘孟的脸,那只人类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合成音质感,变得低沉而危险:“小子…你再说一遍?你怎么知道的?”
“你…机械义眼…红光闪烁…间隔…不规则…左手指尖…有…微弱…无法抑制的…震颤…”刘孟每说一个字都极其艰难,却清晰无比,“空气中…有…极淡的…‘蚀铁草’和‘凝神花’…焚烧后的…残留味…这是…压制…金属毒素侵蚀…神经的…偏方…但…治标…不治本…你…需要…真正的…‘清灵散’…而且…必须是…蕴含…木火双系…精纯生机…的…上品…”
老狗沉默着,那只机械义眼死死锁定刘孟,红光不再闪烁,而是变成一种稳定的、极具压迫感的深红色。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干涩:“…你是个丹师?”他能看出刘孟状态奇差,却没想到对方在如此境地,竟还能凭借细微观察和气味,瞬间点破他隐藏最深的痼疾!这需要何等恐怖的丹道知识和观察力?!
刘孟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维持着呼吸。
老狗猛地站起身,在狭窄的通道里来回踱了两步,金属靴子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终于,他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啐了一口:“妈的…算你们走运!”
他再次蹲下,粗暴地抓起刘孟的手腕,另一只手从腰间一个油腻的皮袋里摸出一支装着浑浊绿色液体的金属注射器,看也不看,直接扎进刘孟的手臂血管!
“便宜你们了!老子攒的‘再生凝胶’!”他骂骂咧咧,但动作却异常迅速。
一股冰凉刺痛、却又带着奇异生机的液体涌入刘孟体内,迅速流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撕裂的剧痛竟然稍稍缓解了一些,破碎的经脉和骨骼传来麻痒的感觉。
接着,老狗又如法炮制,给韩力、林秋瑶、孙清原各自注射了半支类似的药剂,虽然嘴里一直嘟囔着“亏大了”、“赔本买卖”。
药效发挥得极快,虽然远不足以治愈,但四人原本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总算稳定了下来,甚至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气力。
“听着,”老狗站起身,脸色依旧难看,但语气缓和了不少,“‘清灵散’的事,等你们能爬起来再说。现在,老子发善心,给你们找个窝棚蹲着。但别想白嫖!”
他踢了踢脚下的网格地板:“‘锈蚀齿轮’有‘锈蚀齿轮’的规矩。在这里,能量币、情报、稀有零件、技术蓝图才是硬通货。想活下去,想疗伤,就得拿出价值来换!”
他指了指通道尽头那喧闹的方向:“那边是‘齿轮大厅’,鱼龙混杂,什么烂鸟都有。也是接活、交易、找死最快的地方。”
然后又指了指相反方向,一条更加昏暗、散发着浓重机油和锈蚀味道的通道:“那边是‘锈巷’,贫民窟、黑诊所、脏活聚集地。相对‘便宜’,也更容易‘消失’。”
“至于你们…”老狗的机械义眼扫过四人,“跟我来。老子有个废弃的维修间,暂时借你们窝着。记住,每天租金…十个劣等能量币!或者等值的玩意!付不起,就滚去‘分解池’!”
他说完,也不管四人能否跟上,转身便朝着那条昏暗的“锈巷”通道走去,金属靴子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管道中回荡。
刘孟挣扎着,在韩力的搀扶下艰难站起。林秋瑶和孙清原也勉强能走动。
四人跟着那略显佝偻、背着巨大工具箱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更加昏暗、肮脏、充满刺鼻气味的通道深处。
两旁是锈迹斑斑的金属墙壁,粗大的管道在头顶蜿蜒,滴落着不明液体。偶尔有面目模糊、身上带着各种粗糙改造痕迹的人影缩在角落,投来冷漠或贪婪的目光。空气中混杂着机油、血腥、劣质酒精和绝望的味道。
这里就是墟市?“锈蚀齿轮”…
一个在绝境中意外抵达的、规则残酷的…临时避难所?
刘孟摸了摸依旧剧痛的右臂,那魔瞳印在进入此地后似乎被某种墟市本身的混乱能量场干扰,感应变得极其微弱。但危机并未解除,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活下去,赚取“租金”,治疗伤势,恢复力量…然后,找到离开的方法,并弄清楚这个墟市…究竟与那“寂灭之眼”,与“神陨之眼”,与天道之缺,有着怎样的关联。
丹道求生之路,从废墟宗门,到流火绝地,再到这暗无天日的机械墟市…从未止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