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仔细打量着吕布,未料这员以勇武闻名的悍将,竟藏着一颗忧国忧民之心,心底陡然生出几分敬意。
吕布所言,确是棘手难题:胡人虽谋略不足,却兵多马肥。而当今朝廷,官员多是世家子弟举荐而来,他们身居高位后愈发压榨百姓,维护自身阶层利益。李儒自身便因无人引荐,空有满腹经纶却无从施展,这份报国无门的怅然,与吕布如出一辙。
他陷入沉思,久久不语,吕布也不催促,只是耐心静待回复。他本就未奢望能即刻得到答案,此番结交,不过是想对李儒施以大恩,待日后与董卓反目时,能将这等奇才收归麾下。如今若强行将李儒招至身边,没了他为董卓谋划,董卓便难有入驻洛阳、权倾朝野的机会,后续局势反而会失控。相较袁绍、曹操这两个劲敌,董卓终究还是更好对付些。
片刻后,李儒缓缓开口:“胡人之患,多源于鲜卑、匈奴部落。他们在草原作战占尽地利,战败时可四散而逃,难以围歼,且熟悉地形,常袭扰我军补给。不如主动将他们引入朔方、五原、云中三郡,我军坚壁清野,拉长其补给线,再凭借精良器械与复杂地形,逐步蚕食围剿其兵力。胡人不擅攻城,且匈奴、鲜卑皆为利而聚,利尽则散,轲比能、步度根、于夫罗等人素来摩擦不断,只需战事陷入胶着,他们自会内讧,届时我军便可坐收渔利,逐个击破”。
他稍作停顿,续道:“将三郡让与胡人,其一,可使其有固定据点,便于监视动向;其二,我军可收缩三郡兵力,避免被逐个袭扰;其三,胡人占据三郡后必不甘心退缩,我军可持续用兵,消耗其实力;其四,可利用他们内部矛盾,扶弱抑强,令其自相残杀。至于世家占地不纳税之事,可告知他们:兵士缺粮少械,无力顾及所有城镇。穷人遇山匪尚可弃家而逃,富人之家资却难以搬运。只需大量抽调当地兵士,他们为保自身财产,必然会主动出资出力”。
吕布听罢,陷入沉吟。他早已知晓李儒之才,前世依附董卓三年,亲眼见识过他阴狠的谋略手腕。如今李儒身处千里之外,却能提出如此中肯可行的计策,假以时日,必成天下顶级谋士,只可惜此刻尚不能将他招致麾下。
李儒见吕布半晌不语,轻声问道:“将军可是对在下之策有疑虑?”
“没有,没有,”吕布连忙拱手,语气满是赞叹,“先生良计,深合我意!悔不该未能早闻先生高论,困扰我许久的难题,先生竟片刻间便想出应对之法,当真名不虚传”!
接下来的两个月,吕布每日向李儒请教破敌细节。他深知前世自己刚愎自用,不听劝谏,最终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今生时光尚足,能得顶级谋士指点,自然要虚心求教。李儒素来重利,不在乎那么多忠君报国的虚无名声,他有自己的效忠准则。董卓虽然荒淫无度,对他却有知遇之恩。当时那种情况下,换个其他野心家上来,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没有野心就不会得到天下,谁当皇帝过不了几代后都没啥区别。所以李儒对董卓可谓鞠躬尽瘁,若非同他在朝堂内外、为董卓抵挡明枪暗箭,那董卓恐怕早早就下线了。
相处日久,李儒对吕布的好感与日俱增。吕布比他年幼十岁,成就却远在他之上,“天下第一飞将军”的名号绝非虚传。入秋后,凉州早晚渐凉,吕布见他身形消瘦,时常将自己的披风解下为他披上,叮嘱他保重身体。这般这样勇猛、纳谏且关怀下属的明主,是值得自己倾尽全力辅佐的,只要吕布开口招揽自己,那李儒就会带着家小随他前往并州为其谋划未来。
转眼两月过去,二人相处得如兄弟一般,吕布对李儒的才学智谋,更是由衷钦佩。此番别离,他实在心有不甘,却为了日后大业,不得不暂时将李儒留在原地。算着日子,也该动身去寻找另一位关键人物了。吕布叫来成廉,命他通知手下收拾行囊,自己则面色凝重地走向李儒的住处,准备道别。
李儒见吕布手下忙着收拾行囊,便知他要返回并州,又见吕布朝自己走来,心中满是期待——他早已盼着吕布开口邀请自己辅佐。“奉先快些开口,无论去并州还是何方,我都愿一生追随!此生只效忠于你,绝无二心!”李儒思绪纷飞,回过神时,吕布已在他面前两步处停下,他甚至下意识地抬起右手,仿佛正准备接受吕布跪地奉上的婚戒。
然而,吕布只是拱手行礼,语气诚恳:“奉先叨扰先生多日,今日需前往他地处理要事。他日若有机缘相见,必定再向先生请教”。
李儒这下懵了,啥情况,他不打算带自己走?难不成他已经有其他相好了?和他相处两个多月,自己的才华还入不了他吕布的法眼?哪怕自己不当正妻,当个小妾也行啊,实在不行,当个丫鬟都成,吕布你可别丢下我。李儒看着吕布走向马队,然后拉着两匹驮满行囊的马又向自己走了回来,李儒这紧张的情绪又迅速平定下来。哈哈哈,还是舍不得我吧,欲拒还迎的小把戏,奉先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李儒何等人物,岂会安心做妾做仆,正妻之位必须是我的。
“我吕布只会阵前厮杀,而先生建功立业之地,当在朝堂之上。”吕布说话间,递过五百金,又从腰间取下一块刻有“吕”字的令牌,“这点薄礼,望先生笑纳。我已嘱托临洮太守为你举孝廉,他日先生必定位极人臣,到时你我二人一文一武,共报朝廷。此令牌你收好,日后若有用得着我吕奉先之处,可持此物来并州寻我,但凡我能办到,必当鼎力相助”。
吕布拍了拍呆立原地的李儒,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转身招呼手下上马,疾驰而去。他深知,论言辞拉拢人心,自己远不及曹孟德。武将的情谊,是在战场上背靠背拼杀出来的,是以他前世今生身边多是武夫,唯一的文臣陈宫,也并非他主动招募,而是为利相投。言多必失,既然不知如何言说,不如暂且不言,少做表态,日后才有回旋余地。于他而言,动脑子远比砍敌人脑袋难得多。
李儒望着吕布的身影渐行渐远,又看了看手中的令牌与缰绳,心中五味杂陈。吕布为何愿付出如此代价助自己做官?真的只是为了报效朝廷吗?他握紧令牌,暗自思忖:“吕布啊吕布,既然你如此信任我李文优,那我们便在各自擅长的领域,较量一番,看看谁能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