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袁术突然感到喉头一痒,忍不住咳了一声。他稍缓片刻,复又看向韩胤,继续吩咐:“你此去荆州,尚有两事需办。其一,前往宛城,试探能否拉拢张绣,使其归于我麾下。其二,”他略作沉吟,“务必亲往长沙,将太守张仲景迎至寿春。你可告知他,我欲在此地兴建一座医馆,广募天下医者,共研岐黄之术,以解百姓疾苦。此乃济世善举,请他万勿推辞”。
“属下必竭尽全力,不负主公所托。”韩胤躬身领命。
袁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堂下,继续调兵遣将。
“杨奉出列”。
“末将在”!
“命你携我亲笔书信,前往并州,面交吕布”。
“末将领命”!
“孙香何在”?
“属下在”。
“擢升你为汝南太守,兼领陈相之职”。
“这,属下,属下谢主公隆恩!”孙香又惊又喜,声音微颤。
“不必言谢。”袁术注视着他,语重心长道,“日后,我豫州北大门便全权托付于你了。望你莫负我望,若有任何需求,皆可快马传信,本将军必倾力相助。”这番话发自肺腑。在他记忆中,孙香是前世称帝后,孙氏一族中唯一愿为他死战到底之人。对此忠臣,他绝不亏待。
“属下必竭尽心力,为主公分忧!”孙香激动拜谢。
“阎象、阎大人何在”?
“属下在。”阎象应声出列。
“现升任你为相国,总领扬、徐、豫三州所有政令军务。”袁术绝不会忘记这位忠诚的主簿。前世若听从他的劝阻,高筑墙、缓称王,何至于众叛亲离,死不瞑目?既然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这等忠臣,自当委以重任。
“主公,属下,属下,”这突如其来的提升,让阎象一时怔住。他抬头迎上袁术赞许的目光,竟有些无措,言语结巴,不知如何应对。
“阎相国鞠躬尽瘁,才堪大任。日后有你辅佐,我大业可成。凡本官行事有所偏颇,相国定要直言不讳,切莫吝于指正。”袁术凝视着阎象眼中逐渐亮起的光芒,沉声说道。
“属下,必不辱使命!谢主公!”阎象深深一拜。看着袁术此番雷厉风行、布局深远,他不禁心生感叹,自己这个集团终于要起飞了。
世人或可讥讽袁术志大才疏,称其冢中枯骨,甚至贬其为军政双衰的门外汉,却无人能否认他在“格调”上的独到。袁术素有称帝之心,于排场派头极为讲究。且不说那身金丝虎纹锦袍如何华贵,单是他耗重金组建、多达四百人的“红莲卫队”,便极尽威仪。卫士皆着赤色皮甲,脚踏玄色飞云靴,所戴铜面半甲上雕刻四神兽图样以区分职能:青龙、白虎二卫负责近身护卫,而朱雀、玄武二卫,则专司肃清与暗杀。
待寿阳城内人事安排已毕,袁术思绪转向外郡。他猛然起身,从那宽大的锦袍袖口中,双指拈出一枚赤红如火的“火莲令”,潇洒掷于大厅中央。令牌落地有声,尽显不容置疑的威权。
“朱雀、玄武二卫听令!”袁术声震屋瓦,“传丹阳周瑜父子,即刻前来见我”!
朱雀卫队长捡起“火莲令”,躬身拱手答道:“属下领命”。
数日后,丹阳郡太守府内,已是山雨欲来。
二百红莲卫士玄甲赤衣,沉默地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府中众人皆屏息垂首,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朱雀、玄武两位卫队长按刀而立,目光冷冽,如视蝼蚁般扫过、面前躬身待命的周家众人。
“周家子弟,跪听主公传令!”声音冰寒,不带一丝情感。
这卫队长口中的周家子弟,当然是丹阳郡前太守周尚、和他的侄子周瑜等人。袁术对于这一家子忘恩负义之辈,不光是想着要羞辱、打压,更是充满了浓重的杀意。袁术即使转世重生,但他依然是原来的那个灵魂,有些行为习惯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他可以容得下孙氏一族,是因为还需要他们为自己卖命作战。这周氏一族,虽然也是名门望姓,但袁家作为当世最大豪门,谁又能在袁术面前敢说自己阔绰呢?冢中枯骨是吧?也罢,不杀一批宵小,这些逆贼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虽然周家人还不清楚寿阳所发生的一切,但当他们看到朱雀、玄武二卫包围自己府邸时,就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纵使年轻气盛的周瑜还想端着那份高傲,而更加老辣的周尚,则识趣的拉着周瑜急忙下跪。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逞一时之勇、不如厚积而薄发。就这样,在周尚的强压下,周瑜不甘心的单膝下跪、双手高拱过头顶,等着聆听二卫传来的命令。
“双膝下跪。”朱雀卫队长的声音变得更加森冷,仿佛可以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冰,这自然是袁术赋予他们的权力,如果周家人不听话,那他们的环首刀就要出鞘见血了。
“你怎敢。”周瑜勃然欲起,怒意如炽火焚心。
“下官周尚领命!”周尚急忙扬声盖过侄儿的话头,同时死死按住周瑜的肩膀,迫使他另一条腿也沉重地落下,彻底跪伏于地。周尚看得分明,对方此行绝非简单的传令,分明是带着雷霆万钧的惩戒之意。虽不知何处触怒了袁术,竟让原本备受倚重的周家、转眼间立于倾覆边缘,但他深知,在这乱世之中,生存远比意气更重要。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他宦海沉浮数十载恪守的信条。
那玄武卫队长见周瑜方才似有异动,按刀拇指已然发力,腰间环首刀绷弹出寸许寒光。此刻见周尚如此识趣,才冷哼一声,拇指回压,那不甘的利刃悻悻然重归鞘中,杀机暂敛。
“主公有令,命周家全族,即刻前往寿阳,不得延误”!
“属下领命,现在就交代了下人,随您前往寿春面见主公。”周尚惶恐的说道。
“无需交代了,主公所令、即刻启程,现在你等便随我们上路吧”!
“遵命,周家子嗣切勿拖延,陪我随信使即刻前往寿春”。
周家乃是丹阳大族,光旁枝末节的男丁就一百多口,加上女眷亲族就有四五百人了。他们在红莲卫队与其说是保护下、不如说是押送,踏上了一条未知之旅。既然周家选择押宝孙策,那就要接受这样做所带来的反噬,结局如何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们一族经过五日长途跋涉,终于在第六日晌午抵达了寿春,然而担惊受怕一路的他们,却没有受到袁术的召见,而是被暂时安排在一处馆驿中待命,馆驿外是朱雀、玄武两卫队日夜看守,自然不会让任何消息可以传到他们耳中。这种刻意的冷落与信息封锁,使得一心想要探明原委、寻求转机的周家人,陷入了更深重的茫然与恐慌之中,每一刻等待都变得无比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