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贫瘠,吕布带着成廉等二十余骑,历经数日风尘仆仆的赶路,终于抵达武威郡首县姑臧(今武威凉州区)。马蹄踏在凹凸不平的县城土路上,扬起阵阵烟尘,引得路边行人纷纷避让。这行人马个个腰悬利刃、身裹风霜,胯下战马神骏非凡,一看便知是久历沙场的精锐之士。
吕布勒住缰绳,抬眼打量这座凉州重镇。姑臧虽为郡治,却远无中原县城的繁盛,此地人口却不过五万,还常年受胡人掳掠与山匪滋扰,百姓早已习惯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吕布此行的目标,正是那位已辞官归乡的贾诩、贾文和。
说起贾诩,他早年在洛阳担任郎官,见朝堂昏暗、时局动荡,便心生退意,辞官后等候商队结伴返乡。不料归途之中,竟遭遇一伙凶悍匪寇,同行的商客与仆从尽遭洗劫屠戮,唯有贾诩临危不乱,谎称自己是朝中高官之后,许诺若放他归去,必定献上重金报答不杀之恩。匪寇一时被他沉稳的气度与说辞蒙蔽,竟真的放了他。待匪寇察觉被骗,已是追之不及,自此便对贾诩怀恨在心,屡次欲寻机覆灭贾家,以泄被骗之愤。
这一来,贾家可就陷入了窘境。贾诩虽有满腹智谋,却架不住匪寇日夜窥伺,贾家人连县城都不敢轻易踏出,几次动了迁居的念头,却终究难以成行。贾家并非凉州望族、家底微薄,一是雇佣不起那么多护卫,出城可能性命不保,二是即使成功搬到其它州县,像他家这种小户也很难在当地立足。饶是贾诩智计百出,面对这般“无米之炊”的困境,也只能暂且蛰伏,闭门不出,静待时机。若不是这场匪患闹得沸沸扬扬,吕布想要在这姑臧城中,寻到这位低调内敛的大才,还真要费些周折。
吕布一行人找了家街边小馆稍作歇息,他取出几块碎银两,递到店小二手中,语气爽朗地问道:“店家,向你打听个人。城中有位辞官归家的贾诩,不知你可知晓他的住处”?
那店小二见吕布一身官服,气度不凡,又出手阔绰,连忙收起银两,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容:“将军说的是贾文和贾先生吧”!
随后,店小二便将贾家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贾先生本是做过京官的大人物,归乡时遭了匪祸,侥幸逃回来后,那些匪寇就没放过他,天天在城外转悠,就等着贾家有人露头呢!贾先生一家吓得大门都不敢出,听说都快愁白了头。他家就在城西那片胡杨树下,最里头那座带院墙的宅院便是,很好找的”。
吕布听完,心中顿时乐开了花,暗自思忖:“真是天助我也!”他虽与贾诩未曾有过交集,却深知这位“毒士”的性子,自保永远是第一位的。如今贾诩深陷困境,正是自己招揽他的最佳时机,此番定然不会空手而归。
吕布一行人按照指引,很快便找到了贾家宅院。那是一座并不算阔气的院落,院门紧闭,吕布示意成廉上前敲门。
“咚咚咚”。
片刻之后,一条门缝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面色警惕的下人探出头来,沉声问道:“请问是何人到访”?
成廉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下人手中,朗声道:“我家将军乃是并州都尉吕布,特来求见贾文和先生,烦请代为通禀”。
下人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的警惕消减了几分,咧嘴一笑:“原来是吕将军驾临,失敬失敬!将军稍候,小人这就去禀报我家主人。”说罢,便匆匆关上院门,快步向内院跑去。
内院中,贾诩正临窗品茶,听闻下人来报,说并州都尉吕布千里迢迢来找自己,不禁眉头微蹙。他在洛阳为官数年,虽久闻吕布“飞将军”的威名,弓马娴熟,勇冠三军,在并州边境屡败胡人,却从未与他有过任何交集。如今自己已然辞官,远离朝堂纷争,吕布为何要这般劳师动众,从并州赶到凉州来找他?其中究竟有何缘由?心中虽满是疑惑,贾诩却不敢怠慢。他迅速起身,便跟着下人快步来到院门口。
吱呀一声,院门被缓缓推开,贾诩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姿挺拔、英气勃发的青年正伫立在门外静候。这青年身着银甲,腰悬方天画戟,面容俊朗,眼神锐利如鹰,即便风尘仆仆,也难掩一身凛然正气。再看院外树下,二十余骑将士肃立待命,个个精神抖擞,胯下战马膘肥体壮,一看便知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
“此人便是吕布?果然名不虚传!”贾诩心中暗赞。并州与凉州同为边郡,常年征战,两地的兵骑本就比中原各州更为剽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拱手问道:“不知将军不远千里莅临寒舍,有何见教”?
吕布见状,当即躬身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语气诚恳而热切:“贾先生大名,我早已如雷贯耳!素闻先生有张良、陈平之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今日特来,是真心想拜先生为军师,助我平定并州,安定边疆。我愿奉上五百金、良田三十亩作为聘礼,若先生觉得这些还不够,无论先生有任何需求,只要我吕奉先办得到,必定竭尽全力满足!只盼先生能随我前往并州,助我一臂之力”!
他性子耿直,不擅拐弯抹角,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此番千里迢迢而来,目的就是招募贾诩这位大才,钱、地、尊荣,他能给的都愿意给,只盼着能打动这位智谋过人的先生。
贾诩被吕布这番直白而厚重的诚意深深震慑。他与吕布素昧平生,不过是一介辞官归乡、深陷困境的闲人,吕布竟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招揽自己,这份诚意绝非作伪。他心中迅速盘算起来:自己如今无权无势,家中又有匪患之扰,对吕布而言毫无威胁,吕布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来谋害自己。更何况,自己本就有迁居避祸的念头,若能得吕布这等悍将庇护,安全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思绪流转间,贾诩脸上已露出几分和煦之色。他侧身让开道路,拱手回礼道:“将军如此厚爱,贾诩不胜惶恐。屋外风大,且请将军入内详谈。”说罢,便引着吕布一行人走进院内,同时吩咐下人:“今日闭门谢客,若无我的吩咐,切勿前来打扰。”
宾主二人在堂屋坐定,下人奉上热茶后便悄然退下。吕布看着贾诩说道:“听闻先生被山贼所扰,如果先生嫌弃本将庙小不愿意随我去并州,那五百金依然奉上,同时那些山匪我愿意带着手下将他们铲除,还先生一个清净”。
贾诩放下茶杯,神色郑重地说道:“将军如此看重贾诩,我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只是家中尚有田产需要处置,老幼亲眷也需妥善安排,还请将军稍候几日。我同时差人打听一下,近期是否有前往并州方向的商队,我们结伴同行,遇到山匪也好有个照应”。
吕布见贾诩松口答应,顿时大喜过望,放声大笑道:“先生只管安心收拾行装,区区几百贼寇,何足挂齿!先生只需告知我他们的大致巢穴,我的手下成廉最擅山地追踪,这几日我便带着弟兄们将他们尽数剿灭,为先生除去这心头大患”!
吕布可没有吹牛,前一世黑山军十多万人,自己带着成廉、魏续他们几十精骑,接连十几日,对着他们冲杀三四个来回都不带虚的。如今对付这伙散兵游勇般的山匪,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现在正好借此机会,向贾诩展示下自己强大的武力、和精锐的部属,好让这位总想着保命的毒士,能安心辅佐自己。
贾诩见吕布信心满满,随即微微一笑,说道:“将军既有如此底气,那我倒有一计,可省去将军搜寻之苦,让这伙匪寇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