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隔音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走廊外死寂的世界彻底隔绝。方既朔的副总裁办公室,如同一座奢华而冰冷的陵墓,骤然呈现在秋菸冉眼前。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沦为遥远的背景板,室内只亮着几盏感应夜灯,投下幽蓝惨淡的光晕,勾勒出意大利真皮沙发、红木巨型办公桌、占据整面墙的博古架(摆满价值不菲的艺术品)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雪茄的余味和一种属于权力的、空旷的压迫感。
秋菸冉没有片刻停留欣赏,她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紧贴着墙壁,迅速扫视整个空间。心脏在防毒面具(防止留下呼吸水汽和皮屑)下剧烈跳动,每一次搏动都敲打着倒计时的警钟。十四分钟,她只有十四分钟。
谨慎搜索:与时间的赛跑
她首先扑向那张象征权力核心的办公桌。桌面整洁得近乎刻板,只有一台处于休眠状态的曲面显示器、一个水晶笔筒、一部加密电话和几份叠放整齐的文件。她戴上超薄手套,指尖轻如羽毛,快速翻阅文件——是最新季度的集团公开财报和几份已通过审批的常规项目计划书,内容无懈可击。她尝试唤醒电脑,屏幕亮起,跳出密码输入框,背景是龙渊集团的Logo。她携带的解码设备需要时间,而时间是她最大的奢侈品。放弃。
抽屉全部上锁,是精密的电子密码锁。强行破解风险极高,且耗时。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雷达般再次扫过桌面每一个角落,寻找可能存在的便签、备忘录、甚至是无意中压在其他物品下的纸片——一无所获。方既朔的谨慎,超乎想象。
她转向靠墙的文件柜和博古架。文件柜也是锁死的。博古架上的古董和奖杯擦拭得一尘不染,不像藏匿物品的地方。时间过去五分钟,焦虑如同冰冷的藤蔓,开始沿着脊椎悄然爬升。难道方既朔真的谨慎到不在办公室留存任何敏感痕迹?还是说,核心证据以更隐秘的方式存在?
一无所获的焦虑:绝望的阴影
七分钟过去。秋菸冉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手套下的指尖微微发凉。巨大的办公桌、锁死的抽屉、空空如也的博古架……这个空间就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干净得令人窒息。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闯入空白迷宫的瞎子,奋力挥舞双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文楮墨冒着巨大风险创造的窗口正在飞速缩小,外围接应小组在黑暗中焦急等待,而她却可能空手而归!失败的后果,她不敢想象。那种即将辜负所有人期望的巨大压力,几乎要压垮她的神经。
灵光一闪:尘埃中的记忆碎片
就在绝望的阴影即将吞噬理智的瞬间,一个极其细微、几乎被遗忘的画面,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开了她的记忆迷雾!
那是几个月前,她还在日常观察期时,某个傍晚,她假装擦拭走廊玻璃,曾无意中瞥见方既朔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一边讲电话,一边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着玻璃,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在便签纸上写着什么。挂断电话后,他随手将那张便签揉成一团,没有扔进脚下的纸篓,而是精准地抛进了办公桌一角的那个……水晶笔筒里!
当时这个举动并未引起她太多注意,只以为是个人习惯。但此刻,在这个近乎绝望的搜索困境中,这个细节如同沉入水底的宝石,骤然闪烁出希望的光芒!那个笔筒!
发现线索:破碎的密码
她猛地转身,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作为装饰品的水晶笔筒上。筒身透明,里面随意插着几支昂贵的钢笔,底部似乎堆积着一些……揉皱的纸团?
她几乎是扑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捧起笔筒。为了不破坏可能的指纹(虽然希望渺茫),她用镊子,极其轻柔地将筒底的纸团一个一个夹出,平铺在桌面的软垫上。有四五团之多,大小不一,揉得很皱,但似乎并未被刻意撕碎。
她打开微型便携式阅读灯,调整到不影响监控(如果存在隐藏探头)的特定角度,用镊子尖端,屏住呼吸,开始像修复古卷的考古学家一样,小心翼翼地展开第一个纸团。
纸上是用黑色墨水笔随手写下的潦草字迹,断断续续,像是思维碎片:
“海外架构…稳定性…需隔离”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继续展开第二个:
“资金通道…合规性风险高…备用方案?”
第三个纸团上,字迹更乱:
“技术转移…天辰…是否可控?”
天辰集团!
看到这四个字的瞬间,秋菸冉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天辰集团,是龙渊在行业内最直接、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双方在多个领域厮杀惨烈,是死对头!方既朔的便签上,竟然出现了“技术转移”和“天辰”的关联!
她颤抖着(这次是因为激动)展开最后一个,也是揉得最皱的纸团:
“代价…必须加速…清除障碍…”
所有碎片化的词语,在这一刻,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海外架构、资金通道、技术转移、天辰集团、清除障碍! 这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方既朔可能在利用海外复杂架构,进行非法的资金运作,甚至……向竞争对手天辰集团输送核心技术利益?而“清除障碍”,指的是不是就是像文楮墨这样阻碍他计划的人,或是像她这样试图揭露真相的人?
这些揉皱的便签,就像是方既朔毫无防备时掉落的思维碎片,无意中暴露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危险的谋划!虽然还不是完整的证据链,但这无疑是迄今为止,最直接、也最致命的一条线索!它直接将方既朔的个人谋划,与商业间谍、利益输送、甚至是叛徒级别的罪行关联了起来!
虚空索敌,终于在无尽的黑暗中,捕捉到了一缕致命的蛛丝马迹。秋菸冉迅速用微型相机拍下所有便签的正反面,然后将它们按照原样小心翼翼揉皱,放回笔筒底部,恢复原状。
时间还剩三分钟。她最后扫视了一眼这个看似完美无瑕的办公室,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方既朔,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她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向门口,心中已燃起熊熊火焰。狩猎,进入了全新的、更危险的阶段。
(第7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