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与苏半夏意外相遇的思绪,以及她关于“意念承载物”的启发,林逸在文萃街又逛了一会儿,再无其他值得留意的发现。看看时间,他决定动身前往机场,彻底告别这座城市。
然而,仿佛是为了给他在此地的过往画上一个足够鲜明的句号,就在他走到街口,准备拦出租车时,三个熟悉而令人厌烦的身影,再次拦在了他的面前。正是以“毒蝎”为首的那几个地痞。
毒蝎叼着烟,脸上挂着混杂着贪婪与狠戾的假笑,目光在林逸身旁的行李箱上扫过:“哟,林逸,这是发了财要出远门啊?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得慌,看你这样子,不表示表示?”
林逸停下脚步,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可笑感。在见识过醒灵者世界的波澜壮阔,与暗影行者生死相搏之后,再回头看这种底层混混的敲诈勒索,简直如同巨象俯视脚下的蝼蚁争吵,无聊且毫无意义。他甚至懒得用“破妄之瞳”去观察对方那浑浊不堪的气息。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毒蝎脸上,那眼神深邃而冰冷,不带丝毫情绪,仿佛看的不是活人,而是路边的石块。“我上次说过,没钱。这是最后一次。”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冰冷的刀锋划过空气。
毒蝎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寒,但仗着人多和在自家地盘上的惯性嚣张,那股虚怯瞬间被恼怒取代:“妈的,给脸不要脸!上次让你侥幸,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今天不把你……”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个急于表现的马仔已经按捺不住,骂骂咧咧地伸手就来抓林逸的衣领,另一个则默契地绕后,试图去抢行李箱。
林逸甚至没有去看他们的动作。在基地经过岩犀教官非人般捶打出的神经反应和身体本能,让他在对方肩膀微动、重心变化的瞬间,就已经预判到了所有攻击轨迹。
他脚下未动,只是身体如同水中游鱼般以毫厘之差微微一侧,避开抓向衣领的手,同时右手后发先至,快如闪电般叼住了对方的手腕,看似随意地一拧一送。
咔嚓!哎呦!
清脆的脱臼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那马仔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手腕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脸朝下重重砸在地面上,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逸的左腿如同安装了弹簧般向后蹬出,精准地踹在身后那名试图抢行李的马仔小腿胫骨上。
砰!
又是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可能裂开的细微声响。那马仔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完整的,就抱着小腿蜷缩倒地,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只剩下倒吸凉气的份。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毒蝎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转化为惊愕,他带来的两个手下就已经像破麻袋一样躺在了地上。
毒蝎彻底僵住了,嘴巴微张,香烟从颤抖的指间滑落都浑然不觉。他眼睁睁看着林逸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那种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差距,以及林逸眼神中那彻骨的冷漠,终于彻底击溃了他虚张声势的外壳,无边的恐惧如同冰水般从头浇到脚。
这根本不是打架!这甚至不能称之为对抗!这完全是一场成年人对幼童的、毫不留情的碾压!
“滚。”林逸再次吐出一个字,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一股无形的精神压迫,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毒蝎脆弱的心防上。
毒蝎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他再也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句狠话都不敢放,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拖起地上两个痛苦呻吟的手下,如同丧家之犬般挤开围观的人群,仓皇逃窜,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周围原本有些嘈杂的街口,此刻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不少路人惊讶地看着这边,对着林逸指指点点,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林逸对周遭的目光恍若未闻,他整理了一下并未凌乱的衣角,拉起行李箱,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沾染的尘埃。这种层次的冲突,于他而言,连插曲都算不上,仅仅是离开前,顺手清理掉最后一点令人不快的垃圾。
他平静地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将行李放入后备箱,然后坐进车内,对司机报出机场的名字。整个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烟火气。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窗外的街景开始飞速后退。林逸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这座城市最后的、不愉快的牵绊,也以这种绝对强势的方式彻底斩断。苏半夏那张材质特殊的名片静静躺在他的口袋里,像一颗埋下的种子,连接着可能与古老知识相关的未来;背包里那枚暗黄铜钱与山鬼花钱相依,沉甸甸的,既是谜题,也可能是指引。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座生活了多年的城市之间,那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也随着“毒蝎”等人的狼狈逃离而彻底崩断。从此,这里对他而言,只是地图上的一个名字,一段封存的记忆。
机场候机厅里,灯火通明,人流熙攘。林逸办理好登机手续,通过安检,在登机口附近的休息区坐下。他拿出手机,翻看着相册里不久前在大理拍摄的照片——古城的青瓦白墙、苍山的云雾、洱海的波光,还有阿瑶爽朗的笑容、秦墨茶海上氤氲的热气……这些画面,此刻显得如此真实而充满生机,与他刚刚离开的那个喧嚣而压抑的都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知道,自己的归属,已然转移。
飞机冲上云霄,攀升过程中带来轻微的失重感。林逸透过舷窗,看着脚下那座庞大的城市在视野中逐渐缩小,建筑变成模糊的积木,道路化为纤细的蛛网,最终被厚重绵密的云层彻底覆盖、吞噬,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他心中没有离愁,也没有特别的兴奋,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以及一种对即将展开的新篇章的清晰期待。过去的尘缘,无论甘苦,皆已了却。未来的征程,在大理,在那个充满灵气、奥秘、危险与无限可能的醒灵者世界。
那里,有需要他唤醒的沉睡力量,有等待他探索的古老谜团,有需要他应对的各方势力,也有值得他守护的人和事。
飞机在平流层平稳飞行,窗外是无垠的蔚蓝与纯净的云海。林逸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意识沉入体内,开始按照《基础吐纳引导术》的法门,引导着灵力缓缓运转。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与那个遥远而又临近的新世界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他腕上的九道纹身在衣物的遮掩下默默蛰伏,前三道温顺而活跃,第四道则依旧沉寂,但其内部那丝被铜钱引动的“厚重”感,却如同黑暗中微弱的灯塔,指引着前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