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坠向冰湖方向的光痕还未散尽,主营帐内传音符已接连炸开三枚。
西线烽火台没了信号。
萧云谏刚踏进帐门,肩上的寒霜就被热浪蒸成水汽。凤昭站在沙盘前,指尖划过九处通风口位置,迅速下令关闭。黑雾正从地缝里往上涌,像有东西在底下推着它爬行。
“不是普通魔气。”玄霄从青霄剑中浮出虚影,胡子绷得笔直,“这是活的,会追踪灵力波动。”
萧云谏走到沙盘边,剑尖一点冰湖中心。裂纹比昨夜更深,湖底那股气息正在苏醒。他想起听潮录之前的话——“冰湖之下,魔首再生”。现在看来,那不是警告,是倒计时。
斥候被抬了进来,胸口插着半截短箭,嘴里还在冒黑烟。他睁着眼,瞳孔已经发灰,只断续吐出几个字:“湖底……有眼……在睁……”说完头一歪,再没动静。
含秋坐在角落软榻上,抱着箜篌发抖。琴弦自己在震,发出不成调的嗡鸣。她眼神涣散,嘴唇微动,像是在念什么。
玄霄猛地转头:“不好,她被人控了神识!”
凤昭立刻拔刀,在帐内布下结界。金焰贴着地面蔓延一圈,把含秋围在中间。可那箜篌突然一颤,七十二根弦齐响,帐外风雪骤然暴起,拍打得帘幕乱晃。
“是摄魂铃。”玄霄沉声说,“能借音波种魂,操控人心。这玩意早该失传了,谁还能用?”
萧云谏盯着含秋的手腕。那里浮现出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痕,正慢慢往心口爬。
时间不多了。
“断魂引我来主持。”玄霄甩出拂尘,缠住含秋手腕,“萧云谏守阵眼,随时准备斩神识入侵点;凤昭维持结界,不能让一丝魔气渗进来。”
两人点头。
仪式开始。
玄霄念咒,拂尘泛起青光,顺着血脉往她脑中探。含秋忽然抬头,双眼全黑,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你们……晚了……”
萧云谏脑中突响——
“铃动魂灭,火焚方生。”
他瞬间明白。
“凤昭!”他吼,“用凤焰烧她眉心!”
凤昭没有犹豫,一缕金焰离刀而出,直冲含秋天灵。
“啊——!”
一声尖啸刺破风雪。
一道透明铃影从她头顶崩碎,化作黑灰飘落。含秋身子一软,昏了过去。凤昭收手,额角见汗。刚才那一击耗了本源之力。
萧云谏俯身探她鼻息,还活着。
玄霄捡起一片残铃灰烬,脸色铁青:“药王谷的炼器手法……这铃芯是用‘百毒炉’温养过的。”
“药王谷?”凤昭皱眉。
“大长老……”含秋昏迷前最后吐出半句,“藏在药炉之后……”
帐内一时死寂。
药王谷一直提供抗寒丹药,没人怀疑过他们。可若真是大长老在背后动手脚,那之前所有支援都可能成了帮凶。
“先不管这个。”萧云谏站起身,“现在最要紧的是破劫。”
他从怀中取出星陨古卷。羊皮卷边缘焦黑,中间阵图模糊不清,只依稀能看出三道人影交叠的轮廓。
“三才阵。”玄霄说,“传说是靠三人意志共鸣才能激活的终极封印。但没人知道具体怎么用。”
“非本心者,死。”凤昭念出卷上血字,“意思是强行催动会反噬?”
“不止。”玄霄摇头,“是说只有真正愿意舍命的人,才能碰它。”
四人围坐下来。
萧云谏以剑心为引,掌心贴住卷轴一角。寒山剑气缓缓流入。
凤昭将凤焰凝成细流,注入另一端。火焰不灼人,反而带着暖意。
玄霄闭眼诵咒,声音低沉古老。
含秋虽未醒,但她的箜篌自动轻颤,一根断弦微微震动,竟也融进能量循环里。
古卷开始发光。
原本模糊的阵图逐渐清晰。三人身影不再是静止的剪影,而是开始缓慢走动,彼此靠近,最终手拉手站成一个圈。
“这不是阵法。”萧云谏忽然说,“是选择。”
“什么意思?”凤昭问。
“它不要力量,要的是信任。”他说,“三才阵不是靠灵力驱动,是靠心意相通。一个人怀疑,整个阵就崩。”
话音落下,子时将至。
萧云谏脑中再次响起低语——这一次不再是短句。
而是一声清晰的箴言:
“本心为引。”
他猛然握紧剑柄,眼中闪过彻悟之光。
“我明白了。”他抬头看向两人,“阵眼不在湖底,不在魔晶,也不在我们手里。”
“阵眼是……”
帐外突然传来惨叫。
一名守营弟子撞破帘幕飞了进来,胸口贯穿,鲜血洒满沙盘。
黑雾翻滚,直扑帐门。
九幽教到了。
萧云谏话没说完,青霄剑已出鞘半寸。
凤昭站到他身边,日曜刀燃起微光。
玄霄虚影浮在剑上,眉头紧锁。
含秋躺在角落,额头覆着浸过凤焰的布巾,呼吸微弱。
黑雾压近,帘子剧烈晃动。
剑刃与刀锋之间的空气变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