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刚掀开档案帐篷的帘子，冷风裹着雪粒砸在脸上。他怀里揣着那份泛黄名册，指尖还残留着纸页边缘的毛刺感。可还没走出三步，脚底猛地一震。
地面像被什么从下面撞了一下。
头顶的天忽然暗了。
他抬头，呼吸一滞。
苍穹裂开了一道口子，黑得像是烧穿的布，边缘还在缓缓撕扯。一道贯穿九天的缝隙横在空中，星星一颗接一颗往下掉，烧成火球砸向大地。远处山头炸起几团红光，灵气乱流冲得人站不稳。
星陨之日——到了。
他立刻吹响腰间玉哨。三短一长，是最高集结令。
凤昭接到信号时正在北境主阵前巡查。她看见天裂的瞬间就拔出了双刀。日曜与月泠交叉插进土里，刀柄上的符文亮起，一圈火焰顺着地面蔓延开来，稳住了惊慌的士兵。
“列阵！盾墙向前！保护后方百姓！”她的声音压过风啸。
玄霄带着寒山弟子赶到时，天空已经完全变了颜色。黑缝中涌出的魔气像雾一样往下沉，碰到地面就腐蚀出焦坑。他挥动拂尘，青色灵光撑起一片结界，护住一群逃难的村民。
三人汇合在高台之上，正对裂缝中心。
夜枭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从黑缝里走出来，脚下踩着扭曲的阵纹，墨袍翻飞，血瞳盯着下方。没有动手，只是抬起一只手。
掌心里捏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针，幽光闪烁。针尖上缠着一缕青丝，随风飘荡。
萧云谏瞳孔一缩。
那是含秋的头发。
夜枭冷笑：“认得吗？这是她留在祭坛上的最后一缕。”
话音落，空中浮现一道虚影。含秋被锁在高空阵眼之中，四肢缠满魔链，嘴里塞着符布，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她身上插着数根噬魂针，每动一下就有黑气从伤口溢出。
凤昭怒吼：“放了她！”
她双刀出鞘，凤焰暴涨，整个人冲上前一步。火焰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尾迹，像一只展翅的火鸟。
夜枭站在虚空，不动如山。“你要她活？”他声音很轻，“拿你的凤焰灵根来换。只要它归我，我立刻放人。”
凤昭咬牙：“你休想！”
“你不信？”夜枭手指一勾，一根噬魂针轻轻颤动。含秋的身体猛地抽搐，一口血喷了出来。
凤昭眼前一黑，差点跪下。
萧云谏伸手扶住她肩膀。他的手很稳，但指节发白。
脑中突然响起一句话。
“匣底藏墨，火不能尽。”
是他子时听到的那句提示。
他还来不及细想，玄霄已经挥出拂尘。一道银光射向夜枭，逼得他后退半步。那根噬魂针被打偏，没再继续折磨含秋。
玄霄冷冷开口：“你抓一个丫头威胁我们，算什么本事？”
夜枭笑了：“规则早就该毁了。你们守的那些规矩，不过是一群弱者给自己画的牢笼。今天，我就亲手把这天给拆了。”
他抬手，脚下阵图开始旋转。正是三才阵的逆纹形态，阴阳颠倒，五行错乱。整个北境的灵气都被搅动，修士们体内的真气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
“你们以为联盟能救天下？”夜枭扫视三人，“萧云谏，你靠听潮录预知未来，可你猜得到自己会死在哪一步吗？凤昭，你为家国拼命，可谁记得你是女子？玄霄，你死了二十年还回来当个剑灵，不觉得可笑吗？”
没人说话。
风更大了。
萧云谏慢慢抽出青霄剑。剑身轻鸣，像是回应主人的心意。
他看着高空中的含秋，又看向身边的凤昭。她眼里全是火，不只是愤怒，还有不肯低头的倔强。
他知道现在不能冲动。
含秋是人质，夜枭不会轻易杀她，否则没必要拿出来示众。这说明她还有用，也说明他们还有机会。
但他也清楚，这一战躲不掉了。
玄霄站到后方，拂尘横在胸前。他看了一眼萧云谏，低声道：“听潮不是命，是你选择相信的那一念。”
萧云谏点头。
他握紧剑柄，剑尖指向夜枭。
凤昭双刀交叉，火焰缠绕全身。
玄霄灵力展开，护住身后弟子。
四股力量升腾而起，直冲云霄。剑气、凤焰、长老威压交织在一起，硬生生在魔气中撕开一道通道。
夜枭站在裂缝前，终于动了。
他抬手，五根噬魂针同时离掌，化作黑线射向高台。
玄霄拂尘连挥，挡下两根。凤昭一刀斩断一根。萧云谏侧身避过第四根，第五根却擦着他手臂飞过，在肩头划出一道血痕。
血滴下来，落在青霄剑上。
剑身嗡鸣更甚。
夜枭嘴角扬起：“怎么样？要不要再试试？我可以一根一根，把她身上的魂魄抽出来给你们看。”
凤昭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去。
萧云谏伸手拦住她。
他盯着夜枭，声音很轻：“你说规则无用。”
“那你为什么还要用阵法？为什么要抓人质？为什么不敢直接下来打？”
夜枭眼神微变。
“因为你怕。”萧云谏继续说，“你怕我们联手，怕情义能破劫，怕你自己根本不是天命，只是一个不敢见光的残魂。”
风停了一瞬。
夜枭的脸阴了下来。
他双手张开，脚下逆阵全速运转。黑缝猛然扩大，一股恐怖吸力传来，地面碎石全都浮空而起。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情义，能不能挡住真正的毁灭。”
他双手下压。
整片天空塌陷般压下。
萧云谏大喝：“结阵！”
三人同时出手。
剑气冲天，凤焰燎原，灵力化幕。
轰——！
冲击波炸开，气浪掀翻十丈内的所有旗帜。远处山峰崩塌一角，尘烟滚滚升起。
可他们都没动。
萧云谏的剑还在指向上方。
凤昭的刀仍在燃烧。
玄霄的拂尘未收。
夜枭悬浮在裂缝之前，魔气环绕，目光冰冷。
含秋依旧挂在阵眼，生死未卜。
风卷着灰烬掠过高台，吹动萧云谏的衣角。他左眼尾的剑痕微微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凤昭低声说：“接下来怎么办？”
萧云谏没有回答。
他只是把剑举得更高了些。
剑尖直指夜枭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