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站在早饭队伍前,银针夹在指间。炊烟升腾,香味飘散,士兵们低头排队,没人察觉异常。
他没动。
左手剑痕还在发烫,寒山剑心感应到魔气波动,比昨夜更清晰。那股气息藏在十二人身上,像细线缠住经脉。三人负责城门轮值,两人掌管火油库——全是关键位置。
他转身离开,脚步很轻。
回到主营时,凤昭已在案前等他。地图摊开,红笔圈出三处哨点。她抬头:“查到了?”
“查到了。”萧云谏把银针放在桌上,“不是外敌,是内部被渗透。夜枭的人已经进来了。”
凤昭眼神一冷:“具体多少人?”
“目前确认十二个,但背后一定有施术者。蛊虫靠远程操控,信号源不会太远,可能就在十里内。”
“所以你不动手?”
“现在抓人只会打草惊蛇。他们中了傀念蛊,意识被控,一旦发现暴露,就会自爆。我们清不干净。”
凤昭沉默片刻,手指敲了下桌面:“那就先稳住,再反制。”
话音刚落,帐帘被人掀开。
一个老头拄着拐杖走进来,灰袍补丁摞补丁,头上扎着七根颜色乱七八糟的发带。他进门就撒了一把药粉,空中立刻浮现出淡紫色纹路。
“哎哟!”老头咧嘴一笑,“这味儿我熟!改良傀念蛊?还掺了凤焰灰?小把戏!”
萧云谏皱眉:“你是谁?”
“药尘。”老头拍拍胸口,“药王谷大长老,白芷的师父。听说北境出了点问题,我来看看。”
凤昭站起身:“你能解这种蛊?”
“解?”药尘摆手,“我不解,我直接断根!”
他从怀里掏出三枚墨绿色丹丸,放在桌上:“这是我新炼的‘定魂引’,服下后能隔绝外邪入识,还能反向追踪施术者的气息。你们只要让中蛊的人吃了它,蛊虫一激活,我就能顺着气息找到幕后那人。”
萧云谏盯着那药丸:“有效?”
“无效退钱。”药尘笑嘻嘻,“不过我没收钱的习惯。”
凤昭看向萧云谏:“用他的药。”
“可以。”萧云谏点头,“但不能全军明发。得找个由头。”
“冬季疫病预防。”凤昭立刻道,“就说最近风雪大,容易染寒症,伙食里加点防病药粉。”
药尘拍手:“妙!掩人耳目,高明!”
三人迅速定下计划。
当天中午,厨房熬汤时悄悄混入定魂引粉末。全军伙食统一调配,每人一碗热汤下肚,无人起疑。
下午,凤昭以“战备演练”为由,调换所有关键岗位人员。城门、粮仓、火油库全部换上老兵接管,原岗士兵暂时编入后勤队,行动受限。
夜里,萧云谏和药尘在主营高台布阵。
青霄剑插入地面七处节点,形成北斗形状。药尘点燃一炉特制药香,烟雾缭绕,渐渐凝聚成一层肉眼难见的灵识结界。
“静心阵成了。”药尘搓着手,“只要有人体内蛊虫试图激活,阵法立刻示警。”
萧云谏守在阵眼旁。
子时三刻,阵中三处红光闪现。
正是那三名仍残留蛊毒的士兵。
药尘跳起来:“找到了!气息连上了!”
他掏出一块铜镜,镜面浮现扭曲人脸,模糊不清,但能辨认出是在一处山洞里盘坐,双手结印。
“就是他!”药尘咬牙,“施术者!”
萧云谏盯着铜镜:“距离?”
“不超过八里,西岭背坡。”
凤昭立即下令:“赤焰带五名斥候封锁西岭周边,不准任何人进出。其他人按原计划执行,不得轻举妄动。”
命令传下,营地表面如常,巡逻照旧,无人知晓暗流已动。
第二天清晨,药尘提出长期方案。
“每月定期发放‘清心丸’,防止蛊毒再生。”他掏出一本破旧册子,“再在城墙四角立‘镇魂碑’,用特殊矿石吸收游离魔气,杜绝隐患滋生。”
凤昭问:“材料够吗?”
“够!”药尘拍胸脯,“我带了三十斤玄阴石,全砸进去都行!”
“那就建。”
工匠队立刻动工。
城楼四角开始挖基坑,搬运石料。镇魂碑初步成型,通体漆黑,表面刻满符文,埋入地下三尺,顶端镶嵌矿石。
与此同时,萧云谏将十二名可疑士兵集中安排到医帐观察。每人服用第二剂定魂引后,体内蛊虫彻底休眠,不再响应外部指令。
危机解除。
凤昭登上城楼,巡视防线。
她下令各营增设暗哨双岗,夜间巡逻改为两班倒,每两个时辰换防一次。赤焰训练的狼群也被引入营地外围,协助嗅探异常气息。
玄甲军列阵如铁,旗帜猎猎。
她站在最高处,望着远方雪岭,声音低沉:“从今日起,北境不留一丝缝隙。”
萧云谏立于她身侧,左手剑痕余温未散。
他知道,夜枭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也清楚,这一局,他们赢了。
药尘在下方指挥工匠竖立最后一块镇魂碑。他抹了把汗,冲上面喊:“喂!要不要刻个名字?留个纪念?”
凤昭回头看了眼。
萧云谏没说话,只轻轻摇头。
药尘耸肩,拿起锤子继续敲桩。
钉子打入地底,发出沉闷响声。
城墙上,风卷起披风一角。
萧云谏抬起手,摸了下左眼尾的剑痕。
它还在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