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顶部的瓦片还在往下掉。
萧云谏站在断脊上，脚底传来震动。那股红光从地砖裂缝里越升越高，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地脉往上爬。他左眼尾的剑痕微微发烫，寒山剑心在体内缓缓流转，提醒他危险还没结束。
凤昭站在三步之外，双刀未收。她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两人谁都没说话，但都知道——夜枭没走。
黑血渗入阵眼后，整座阁楼像是活了过来。梁柱发出咯吱声，屋脊裂开细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臭味。就在这时，屋顶正上方的空间突然扭曲。
一道人影踩着碎瓦落下。
墨袍绣金线，肩头残肢处翻卷着黑焰。夜枭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把刀。刀身漆黑，表面浮着一层暗红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刀锋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嘶鸣。
萧云谏抬手拦住凤昭：“他要的是我。”
他往前一步，青霄剑出鞘半寸。银光顺着剑刃蔓延，与头顶月华连成一线。剑未全出，已有寒意逼人。
夜枭冷笑：“上次是试探，这次才是真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挥刀。
黑虹划破夜空，直劈而来。刀气未至，周围的瓦片已经炸裂，化作碎片四溅。萧云谏不退反进，青霄剑完全出鞘，剑尖点地，身形旋转，使出“千嶂冰封”第一式。
剑气凝霜，在空中结成一道冰墙。
刀芒撞上冰墙，轰然爆开。气浪掀飞屋顶残瓦，震得藏书阁整体晃动。两人脚下的地面出现蛛网状裂痕，中心那块北斗七星砖的缺口更加明显。
第一击，平分秋色。
夜枭眼神一冷，魔刀横扫，第二刀紧随而至。这一刀带着尖锐音波，直冲神识。若是普通修士，光是听见声音就会头痛欲裂。
萧云谏闭眼，靠剑心感应破招。他在刀锋临身前半息侧身，青霄剑自下而上撩起，精准斩在魔刀侧面。金属撞击声刺耳，火星四溅。
第三刀更快，从背后袭来。
原来刚才只是虚影，本体早已绕到身后。萧云谏猛地转身，剑交左手，反手格挡。两刃相碰，他借力后跃，落在一根断裂的横梁上。
双脚刚稳，脑中响起低语：**“刀走偏锋，三转必破。”**
他立刻明白。
这不是普通的攻防战，是听潮录给他的破局提示。夜枭的刀法有规律，前三招必变方向，第三击最弱。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剑气回流。双脚发力，横梁炸裂，整个人如箭射出。青霄剑划出弧线，第一转刺肩，第二转削腕，第三转直取咽喉。
夜枭被迫后撤，足尖在屋脊边缘一点，腾空跃起。但他脸上没有慌乱，反而笑了。
“你果然听得见它说话。”
他举刀 overhead，黑焰缠绕刀身，准备反击。萧云谏不等他落地，纵身而起，剑尖挑向天际，使出“九转回澜剑”第五转。
剑光如龙盘旋上升，银色轨迹划破黑夜。
夜枭举刀硬接，两件兵器剧烈碰撞。这一次，他被震得单膝跪在屋脊上，脚下瓦片全部碎裂。魔刀插进木梁勉强支撑身体，才没摔下去。
萧云谏落地，剑尖垂地。他呼吸略沉，但站姿稳定。这一轮压制，他已经掌握节奏。
凤昭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但她掌心已燃起微弱火焰，随时可以出手。她盯着夜枭的动作，发现对方每次移动都避开她所在的方向。
她在牵制他。
夜枭抹去嘴角黑血，抬头看向萧云谏：“你以为赢了？”
“你根本不知道这把刀是谁打造的。”
他双手握刀，猛然插入屋顶。黑焰顺着瓦片蔓延，所过之处木材碳化，符文浮现。整个藏书阁顶层开始下沉，仿佛承受不住某种力量。
萧云谏察觉不对，立刻后退。就在他离开原位的刹那，脚下那块北斗七星砖轰然炸裂。红光冲天而起，直射云层。
地下封印松动了。
一股腥风从破口涌出，夹杂着无数哀嚎声。那些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怨魂嘶吼。红光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眼睛轮廓，仅是一道虚影，就让人感到窒息。
夜枭站在红光中央，仰头大笑：“这才是开始！你们打得越狠，它醒得越快！”
萧云谏眼神一凛。他终于明白夜枭的目的——不是杀他，也不是夺秘卷，而是利用这场战斗彻底撕开封印。
他不能再留手。
青霄剑高举，剑身共鸣，寒山剑心全力运转。银光从剑尖扩散，形成一圈光晕。他使出“九转回澜剑”第七转，剑气凝聚成螺旋状，直扑夜枭面门。
夜枭举刀格挡，却被剑气推着往后滑行。他的双脚在瓦片上犁出两道深沟，直到撞上屋脊尽头才停下。魔刀嗡鸣不止，刀身出现细微裂痕。
第八转接踵而至。
萧云谏脚步不停，剑势连绵。每一击都打在魔刀旧伤处，迫使夜枭无法调整姿势。第九转蓄势待发，剑尖指向夜枭心脏。
就在这时，凤昭动了。
她没有冲上去，而是双刀交叉胸前，凤焰瞬间暴涨。火焰沿着铠甲缝隙流动，在她周身形成一道赤色屏障。她低声喝道：“再进一步，我就烧了你的人皮。”
夜枭瞳孔收缩。他知道凤焰的厉害，一旦沾上，连魂魄都会被净化。
他咬牙，忽然松开魔刀。
那把刀悬在空中，黑焰暴涨，竟自行转动，刀锋对准萧云谏。与此同时，夜枭的身体开始溶解，化作一团黑雾。
“今日不过试剑。”黑雾中传出声音，“明日才是终章。”
黑雾裹着断臂残躯，撞破藏书阁最高处的塔尖，消失在夜空中。那把魔刀也在同一时间崩解，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红光渐渐减弱，地底的异动趋于平静。封印没有完全破裂，但也比之前脆弱得多。
萧云谏收剑归鞘，站在断脊最高处。青霄剑尖滴落最后一滴黑血，砸在瓦片上发出轻响。他呼吸渐稳，眼神清明，没有追击。
凤昭走过来，站到他身边。她收刀入鞘，但凤焰仍未熄灭，仍在掌心跳跃。她望着夜枭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
“他还会来。”
“我知道。”
“下次不会这么简单。”
“我也知道。”
两人并肩而立，脚下是破损严重的藏书阁顶层。梁柱倾斜，瓦片稀疏，有些地方已经能看到星空。风从破口灌入，吹动他们的衣袍。
远处传来钟声，是寒山派巡夜弟子发现异常开始集结。但这里还没有安全。
萧云谏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青霄剑。剑身有一道浅痕，是从前没有的。那是魔刀留下的印记。
他伸手摸了摸左眼尾的剑痕，那里还在发烫。听潮录的低语已经消失，但他知道，下一句会在子时准时响起。
凤昭忽然开口：“你觉得……他为什么非要这把刀？”
萧云谏没回答。
因为他看到，原本被炸开的地砖裂缝里，有一点新的红光正在缓慢亮起。
比刚才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