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阳门大街两旁,种了不少槐树,此时郁郁葱葱,不过再过段时日,便可吃到美味的槐花了。
司马郁怕阿娜无聊,知道她对医药也感兴趣便说道:“等抽空带你们逛逛陶市街,子青的药庐就在那边,这几天估计他挺忙的,没事儿可以去那帮忙。”
阿娜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默默点了头,汶则说道:“郁能多带我转转吗?晖他太黑着脸了,没意思。”
“那送阿娜过去后,你同我串门子去吧。”司马郁坐车坐的屁股酸了,扭了两下,软软靠在司马珂身边闭目养神起来。
模样变得不大,个子倒窜的挺快,司马珂看着身旁的小家伙,两年前,还只到自己的鼻尖,明明自己也有好好长个子啊,如今已有隐隐要追上之势了。微微压低了自己的肩膀,让司马郁靠的舒服些。
团子见了,也要靠他身边,张手“啊,啊”两声,司马郁便抱了过来,搂在怀里,嗅着小家伙的奶香味。
很快便到了桃花巷,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好像又不是那个房子。
究竟哪里不对,司马郁也没看出来。
这大门还是原先的大门。
“那条巷子有这么远吗?”司马郁抱着团子疑惑问道。
司马珂笑而不语,扶着司马郁的肩将他推进院子。
面前少年愣了一会儿,立马眼前一亮:“家、家主?”看到身后的司马珂,旋即躬身对二人行礼:“家主、佐史君!”
司马郁一时没认出来。
“我是惊蛰啊!”见司马郁一脸迷茫,那少年立刻说道。
“哦,哦,惊蛰,长这么高了。”司马郁终于对上了号。
这两年未见,以前一起勾肩搭背的小家伙,如今倒是长开了。
进了家门,司马郁顿感熟悉起来。
萧北和萧荒两只狗子摇着尾巴就过来了。
里面好像还是他二进的小院啊。
司马郁歪头看着司马珂:“哪里变了呀?树还是树,院子还是院子。”
确实,当年种下的一棵桃树和一棵梨树,此时粗壮了不少,桃树上已然累累硕果。
“这边看!”司马珂终于不卖关子了往右边一指:“边上几户被我买下来了,封了巷子,开了角门,连到一起了。
不然就以前那几间屋子,你带回来的二位女娘,就没地方住了。”
司马郁还想着她二人同司马梦安打地铺呢。
这么久了,也都是这样干的。
三房人挤一个院子,确实不妥。
司马郁身为一家之主,之前天天睡的可是书房。
他倒是无所谓,现在有了小团子,以后大了,必然是要有自己的书房和卧室的。
司马郁点点头,冲司马珂竖起了大拇指。
“这院子还是你的,梦安姊姊是女眷,她原来的房间我没动,但是新房已修葺完毕,在后面,看她的意思随时可以搬过去。我想着把东院留给你,便也没动,等你回来再做决定。”
西边是定陶王的一处别院,那谁特么敢买。按理说主人家是住在东院的,所以又叫东家,不过司马郁也不在乎这个,他懒得挪窝。
“不了,我就一人,那书房够住了。”司马郁径直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司马珂心下一紧,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便看司马郁已经扶着门框在踢鞋子了。
弯腰脱鞋,将两双鞋子摆好,抬头便见那人正轻轻抚摸着书架上的物件。
“家主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满?”司马珂温声说道。
司马郁一怔,这个称呼……
“兄长哪里的话,这喊的多生分?阔屋自然是好事,别超了规制就成。王城行走,小心谨慎为佳,莫要惊动权贵。
你日后有自己的家眷,也有朋友同僚议事,应当有自己的院落才是。我常年不在家,也并没那么多讲究,一定要住什么东院,那书房,我住习惯罢了,也舍不得搬。
女眷们都住后院是不错,等会还是问问梦安姊姊现在搬不搬就是了。正好也给汶她俩安排一下住的地方。”
司马珂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
这两年他过得极为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将司马郁留下的基业付之一炬。
人心易变,他不知在司马郁心中,自己现下究竟是黎书,还是司马珂。
就见司马郁简单扫了两眼,便转身出来走向门边。一手托住怀里不知何时睡熟的团子,一手准备提鞋。
司马珂立马半蹲下,一手扶着鞋底,让司马郁踩在自己的大腿上,旋即捏着那脚踝,另一手帮司马郁提起鞋子。
“珂珂,我行的,倒也不必如此。”司马郁脸红说道,他不知司马珂为何会有如此举动。
“你扶好了,别摔了我大侄子。”司马珂温声说道。
这哪家女子若是嫁了他,那可真是享福了。
穿过西院东边一小门,便是东院,应是才修好不久,处处透着新。看起来也似乎大一些,造景也更雅致一些。
一些说不上名字的树,弯弯绕绕的庭廊,处处是景,处处如画。
汶拉着阿娜在一处小亭子停下,望着池中的小金鱼儿。
“这里有鱼,能吃吗?”汶经过司马郁的“提点”倒是学会了先问问。
若是从前,司马郁定是自己便能做主。
但如今……
司马郁看了一眼司马珂,歪头以示询问。
“汶娘子,这是观赏鱼,想吃什么可以同后厨说。”司马珂文雅说道。
搁以前,哪有什么后厨,就前院虞晖房间边上,便是小厨房。
司马郁方才进来便见到,这院里多了不少护院仆从。
这,跨过东西院的偏门,便不是一个世界了。
“这地,怎么得的?”司马郁有些背脊发凉。
“郁儿莫担心,这处院子空了许久了,我也是多方打听才找到了主家,开出了一个不错的价格,最终同意卖我。”司马珂轻轻带过,没有细说。
“咱可不干欺男霸女豪取强夺的事嗷。”司马郁小心提点道。
他自己倒是不怕,可是现在有了团子,他怕……牵累司马梦安。
“在郁儿眼里,我便是这种人吗?”司马珂突然冷脸下来。
“那倒不是,怕你被人设套,你这刚刚有个差事,回头叫人撸下来了。”司马郁将孩子递给阿娜,拉着司马珂到一处僻静角落里说道。
司马珂沉声说道:“我这职位,还没人要贿赂我。这几处房产也是问过公孙煜的,他说并无问题,这三处院子加起来,也并未超出你的爵位限制。这房产也去官府报了手实,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那就好,那就好。小房子住惯了,我就有些许不踏实。”司马郁拉了拉司马珂宽大的袖口说道。
“等会先去换件衣裳吧,你这套,实属不合身了。”司马珂岔开话题,拨开司马郁的手,往里面走去。
司马郁撇撇嘴,同一个乡巴佬一般,被司马珂领着着,随意逛着。
他悄悄侧目看了一眼司马珂。
不过两年时间,他变化好大。
干练,果断,不苟言笑。
进了院子看到下人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那些人也是小心行礼。
他们二人,好像越来越远了。
司马郁也越来越看不清他了。
“怎么走这么慢?”
司马珂回身,看到不知何时站定的司马郁,大踏步的走来,拉着司马郁的手腕,大步朝汶她们那边走去。
哦,是不是自己得了近视眼了。
司马郁揉揉眼睛,默默的跟上了步伐。
可能有些人,他确实该放手了。
他的记忆还停在两年前,而他,已经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