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桓近来心情好,好些日子没见郑鸢了,一打听,才知道这厮竟然在外面待了好久。
不然按照郑鸢的性子,早去找他和好了。
这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郑鸢不来找他,他便去找郑鸢。
二人闲聊几句,总觉得这家伙有些心不在焉的。
“你不懂,我这是为情所苦。”郑鸢戚戚哀哀的说道。
“哪家的闺秀?能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郑郎君如此倾心?”傅桓到学会打趣人了。
郑鸢也奇怪,这傅桓,不知为何,似乎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好像对旁的事儿,也越来越有兴趣了。
“唉,人家只愿与我做一夜夫妻,怕是不好娶进门。”郑鸢又叹了口气。
“什么一夜夫妻,能说出这般话语之人,如此不知检点,怕是想珠胎暗结,好直接做你的当家主母。”傅桓着实被郑鸢这脑子气到了。
“你就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是番邦女子性情洒脱,不拘泥于这些。”郑鸢甩了脸子:“之前还那般诋毁人小郁郁,我懒得同你说。我一个庶子有什么好巴结的,我那么些个兄长,你那么些个兄长,人若要巴结,直接巴结他们去,我俩跟弃子一般,有什么好巴结的,就算巴结我俩,还不是要提那几位大人们?那小郁郁除了对金子和各种材料感兴趣,其余从不过问。我几次邀他去家中玩耍,他也万般推脱。甚至知道你我关系后,立马要同我划清界限。那你说,他图什么?图我那点月钱么,他想要都拿去好了。”
傅桓也想不通,他也派人查了司马郁。除了他外出的事儿查不到,其余的,也没见有什么问题。
他接管暗卫不过一年,但是听手下老人说,大王曾经派人监视那边长达两年时间。
说是监视,不如说是保护,谁监视的时候送东西吃的。
相比之下,司马珂倒是交友广泛,但并没有司马郁的任何消息。
甚至一番探查之下,感觉这人懒的很,书也懒得看,就连写字也喜欢省些笔划。确实是只对金石木雕感兴趣,一点做官的意愿也没有。
可能同他的身份有关系吧。
毕竟,在傅桓眼中,司马郁可是一个女子。
思及此处,傅桓突然问道:“你的心仪之人不会就是那小郁郁吧。”
“瞎说什么呢,我可是只好女色,对男人没那个兴趣。”郑鸢说着顶了傅桓肩膀一拳:“是小郁郁身边的夏夷族女子,人家可不想要孩子,我们有做措施的。”
想起汶,郑鸢脸上立马浮起一阵喜色。
“你确定不是别人?”傅桓看着那张贱兮兮的脸又问了一遍。
“我又不瞎,那脸我还分不清吗?”郑鸢给问的有些烦,他不大喜欢同别人分享自己的女人,借口尿遁出去透个气。
郑鸢一走,傅桓想不出这是什么套路。
哪有女子如此自甘堕落的?
无意间,翻动着郑鸢案上书卷,见一画筒,拧开倒出一方卷着的绢帛。
展开来,一看。
绯云子的画?
傅桓脑中第一反应便是绯云子。
不对,这粗糙线条,一眼便能看出,是小孩子所为。
待郑鸢回来,傅桓拿着画着急问道:“这哪儿来的?”
“司马钧……就是小郁郁的儿子,随手画的大作。怎么样,小家伙果然有些许他父亲风骨吧,这笔触,颇有天赋。”郑鸢赞道。
“这中间是什么动物?这么大?”傅桓又问道。
“他家大白狗吧,他院里养了两条,一白一黄的。小孩子画东西大大小小不是很正常么那狗对小家伙来说,确实挺大的。”郑鸢没深想过,小孩子画画,哪有那么多计较的。当时各种夸赞,不过是逗小孩玩罢了。
傅桓不这么认为,这画里,树房子山比例都没有问题,只有这狗的比例差这么多。那狗的个头都快赶上房子了。那说明他家,很可能就是有这么大的一只“狗”!
巨大的白狗,与梦中情景极为相似。
这桩桩件件的谜团,似乎马上就要解开了。
若真是司马郁,一切便解释的通了。
他早该想到,那房中陈设,司马郁那日出现在杏花楼,不就是去作画的吗?
杏花楼中,神秘莫测的绯云子,所戴面具,早就一把被他揭下。
他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人,他早就见过了。
当真是他有眼无珠了。
确实是自己不识好歹了。
甚至,他救他,却费尽心思隐瞒,也说得通了。
可能只是单纯不想与自己有交集罢了。
毕竟自己几次三番的表示出的厌恶与咒骂,即便是郑鸢也受不了吧,更遑论一个本就对自己没什么好感的陌生人。
他还轻薄过他。
自小因为身世,又是怪胎,便备受冷眼,怎会不知其中滋味。
傅桓不知不觉捏紧了画。
“哎!你撒手,别把画弄坏了,这可是团子大师的墨宝。”郑鸢有些许焦急,掰开傅桓手中画作,重新抚平,卷了卷,放入画筒中。
傅桓现在立刻马上一秒都不想耽搁的去拜访一下司马郁,去搞清他画里的秘密,也想弄清自己心中的悸动。
于是……
磨了郑鸢好久,打听到司马郁城外的宅院,立马备了一大堆礼物,刚停稳车,便看见了沈国相家的马车。
自己是不是来的不巧?
那日沈殊,对他似乎也是十分关心……他们两家关系较近,难道沈殊早就知晓司马郁的真实身份?
是自己来晚了吗?
定睛一看,小院栅栏内透出的那两顶老虎帽子,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条纹,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看来来人不是来找司马郁的,那便好。
此时司马郁正蹲在地上给团子擦着小鼻嘎。
“冷吗?”司马郁问道。
“不冷!”团子不想回去。
司马郁一摸他后颈,都湿了,再不换衣服真感冒了。
拎起孩子便想往屋里去。
身后木栅栏门,却被人拍响。
“司马公乘!”
司马郁回头,便见傅桓立于门外。
一身皂色暗红云纹的锦袍,搭了黑熊皮帽子。
阴暗的男人!
“没人在家,回吧。”司马郁提溜着团子就进屋了。
团子一脸纳闷的看着司马郁。
“你啥也没听见,给我回去换衣服去。”司马郁没好气说道。
栅栏嘛就是稀稀拉拉的栅栏,大门嘛方才沈殊来了就没有关。
君子嘛那是不能够翻人家栅栏,也不能不应邀就进门的。
这东西就是防君子,防不了郑鸢那般的小人。
见司马郁回了屋,那谁敢去将人请进来。
阿水也不大想理那傅桓。
自家君侯都没让小郎君吃这么多次瘪。
他可是要替君侯看着小郎君的。
虽然自己看的也不咋样。
小郎君总是喊着要摸他腹肌。
这儿的劳动法可不管职场性骚扰,家奴提供特殊服务,那都是合理合法的。
得亏是在万恶的封建时代啊。
不然司马郁得拉出去枪毙一百遍的。
他要不是少那俩配件,怕是早就妻妾成群了。
鄙视纣王,理解纣王,成为纣王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约莫一个时辰,傅桓实在等不出司马郁,便带人离开了。
司马郁也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是想干嘛。
反正他也是不拿刀架脖子,他是不带怕的。
沈殊是吃过午饭才走的,差不多傅桓走后,抱着团子看了好一阵子,团子不太喜欢他。
兴许是小孩子认生吧,尽管他俩有着同样的酒窝窝。
看那架势,两人应当是谈妥了。
“你告诉他了?”司马郁悄悄问司马梦安。
“殊郎是君子,他尊重我的选择。先前他也来过一次,忘了同你说了,我也答应他,在团子成年后,会将团子的身世告诉他的。他这次来,也是之前答应他可以在我们走之前多见见孩子。”司马梦安说道。
“也好,省的你提心吊胆的。”司马郁吹了吹手里的汤碗,抿了口梨汤。
“兄长今日还问,你身体如何了。”司马梦安抚了抚司马郁的碎发说道。
“还那样呗,还能咋的,吃那些药,身体健壮不少。”司马郁如实回道:“你看我这胳膊,梆梆硬了。”
司马郁举着小臂给司马梦安看。
司马梦安戳了戳,确实健硕不少,笑眯眯说道:
“也算有点功效了,只是你和景公子……”
“好好的提他作甚,我们活我们的,又不是没他就活不起了。”司马郁眉梢微动,不愿提起。
“不提了,不提了。”司马梦安苦笑了一下,这世上,为情一字,最难过的便是己关。
万事还得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