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巷,司马宅中。
几个东院的下人被调来了西院,匆匆端着热水来回进出。
西院书房里,炭烧的格外旺夹杂着浓烈的草药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司马郁坐在榻上,一手死死扶着榻边的柱子,身上的脏污已经清洗过了,阿娜小心的跪坐在他身后,拿着小药勺,挖着药膏,均匀的涂抹在一条条伤口处。
“你是不是有病?你有几条命这样瞎搞的?”
虞晖一边洗着带血的手,一边骂骂咧咧道。
司马郁的伤口虽然经过简单的处理,可是还是有发炎的迹象,虞晖重新清洗了创口,蒯了一坨药膏,甩在胸口烫伤处。
“嘶……轻点啊……失算了嘛,脸上的不会留疤吧。”司马郁疼得已经哇哇叫了半天,嘴上的疤已经结痂,喊也不敢张的太大,生怕把那结痂再扯烂了。昨天嚎了一晚上本来就沙哑的嗓子,这会儿说话更加沙哑了。
司马珂见状,接过药膏,拿了帕子给司马郁擦了擦眼泪,慢慢涂着药膏。
“你还担心留不留疤,你先担心你的小命吧!”虞晖没好气的说道。
“珂郎君,我这边鞭伤都处理过了,这里还有一块烫伤。”阿娜小声说道。
司马郁听了,自己想转个面,司马珂扶住他,同阿娜换了药。
“他们还是人么,竟然给郎君用重刑。”程熙在一旁端着托盘,心疼说道。
他们几人都无事,只有司马郁被打的如此惨。
“云知呢?”司马郁抽了抽鼻子问道。
“老大去找沈国相了。”程熙说道。
“嗯,高低得讹刘欣一笔。”司马郁愤愤说道。
“郎君,可不能直呼这定陶王的名讳,你这好歹在他地盘上。”程熙提醒道。
“哦。”司马郁咂咂嘴,“我烧糊涂了。”
司马珂用手背试了试司马郁的脸颊额头,确实十分滚烫:“等会儿药来了,喝了药,好好休息吧。”
司马郁点了点头。
“诶不对,汶是不是也被带走了?你们没一起吗?她是也受了重刑了吗?”司马郁看向阿娜。
阿娜摇摇头说道:“汶是同我们一起出来的,我们都没事儿,只不过是简单的问询。但是回来的路上她下车不知道去哪儿了。”
“没事儿就好,不过还是派人去寻寻吧。”司马郁喃喃道。
任十八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药进书房时,司马郁身上已经被包扎用的素布裹的跟木乃伊一样了。手腕和几根手指头也缠了绷带,现下根本拿不起东西了。
十指连心,司马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去的。
待穿好亵衣,司马珂拿起药,避过背后的伤,让司马郁靠在自己怀里,慢慢喂了药。
这下子算是受大罪了。
一前一后两处烫伤,一处在左胸,一处在右肩,趴着躺着都疼。
汶半路上下了车,立马就去了郑宅。
天走到了蒙蒙亮,才走到。
“郑鸢!你出来。”汶咽不下这口气。
看门人没想到这么早便有人上门,打着哈欠问了情况。
喝了迷药的郑鸢,晕晕乎乎半天才醒,一听是汶,立马跑到门口,一看汶红着眼眶,立刻醒了七八分,不由分说就想拉她进屋。
汶一个过肩摔把他撂地上,一顿猛揍。
“哎哟……汶娘子,别打了,别打了,你怎的……”郑鸢躺在地上喊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汶。
家丁一看这情况,立马围了过来,将汶推开。
一个人拿了棍子就要砸下去,被汶一把抓住,几个人见状便要一起上了。
“散开都散开!”郑鸢被扶着起来,拍了拍屁股:“汶娘子,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好么?”
“我不进去,你们这大宅会吃人。”汶不由分说,气鼓鼓的后退了几步。
“那我们找个茶肆聊好么?”郑鸢又耐心说道。
汶终究是答应了,但不愿意上郑鸢的车,二人步行去了街上的茶肆。
“昨日你非得问我们在哪里吃饭,原来就是想欺负郁,是不是?”汶说着,又给了郑鸢一拳。
打人不打脸,汶那几下都打在身上。郑鸢也庆幸自己穿的多,不然真的就被揍死了。
“我真不知道傅桓那家伙,会绑了小郁郁。我昨天也是被他迷晕了,这会儿才醒。”郑鸢说道。
“你们汉人,没一句实话,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汶愤愤说道。
“谁跟你说的?”郑鸢不服气。
“郁说的,人心险恶,他说男人的话更不能信。”汶双手抱着胸,也不接郑鸢递过来的茶水。
“那也不是那么绝对的,我真的没有骗你……昨晚的事,我真的是毫不知情,你这不也没事吗?傅表兄他是大王的郎中,负责大王安全,那也是职责所在。应当就是问询。”郑鸢说着起身就想坐到汶的身边。
汶听到这里,更气了,直接一脚踹翻郑鸢,茶壶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就见她满眼泪光的看着郑鸢说道:“郁被打的就剩一口气给抬回去的,几根手指也被拔了指甲。他在角斗场上被揍成那样,也不过是擦破皮而已;就连那徐玉卿那么凶狠野蛮的人,即便抓了郁,也不曾伤他分毫……你们不该是郁的族人亲友吗?为什么要这般待他?”
“小郁郁受伤了?”郑鸢揉了揉摔伤的胳膊,不可置信的说道:“你别哭,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去问问表兄。”
郑鸢爬了起来,也不敢再碰汶,放下茶钱和砸碎东西的钱便出去了。
汶似是憋了好久的情绪,终于同洪水决堤般涌出,嚎啕大哭起来,边上喝茶的和店里的仆从也不敢上前。
哭了一会儿,气顺了,默默起身准备回家。刚出茶楼,便碰到了来找她的惊蛰。
“汶姊姊,家主让我来寻你,你没事吧。”惊蛰递过帕子说道。
“我没事。”汶抽了抽鼻子,擦了擦脸,又问道:“郁醒了吗,他怎么样了?”
“虞先生说还好没有伤及内脏,都是皮外伤,清理过伤口了,这会儿应当是喝了药,正在休息。家主说,汶姊姊应当也是一宿没睡,让我劝你早早回家休息才是,别为了旁人动气。”惊蛰回道。
“好。”汶听到司马郁没事的消息,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跟着惊蛰回了桃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