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微过,拨弄的那烛火恍恍惚惚的摇曳着。
傅桓心里泛着嘀咕,不知大王为何对司马郁如此信任。
大王难道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傅桓煞有介事的随意说道:
“不过是个阉人罢了,大王赏识他,是他的荣幸,直接召他入宫便是了。”
刘欣有些许不悦的看了傅桓一眼。
“什么阉人不阉人的。皇帝陛下既然给他恢复了身份,就是想让他用现在的身份好好活着。他不愿进宫,他那性子也在宫中待不住。更何况这家伙吃软不吃硬的。你这次打了他,我估计能记你一辈子。”刘欣想了想,又说道:“他若是有什么难处,尽量帮衬一些,他身体不好,要小心才是。”
傅桓心下了然,旋即又说道:“大王,有些事儿我还是不太明白。我记得他曾说过,您有拿过他一枚皇后赏赐的玉环吗?他说找您要,还被赶了出来,我当时只以为他是托大,大王怎么可能抢他的东西?他还说……”
“他还说了什么?”刘欣并未回答傅桓的问题,瞥眼看了一眼桌案边的小匣。
那玉环此刻正静静的躺在那小匣中。
他闲来没事儿总喜欢把玩一番,已然被盘退了生涩,温润似脂。
“……他说您有日与他饮酒后沐浴,发现他是个阉人,心生厌恶,所以与他断交了。”傅桓说道。
“胡说!当年分明是他没有信守承诺,未等我生辰便出海远航,还送来绝交书。”刘欣愤愤说着。
当年之事,那厮竟然反咬他一口。
又觉失态,凛了凛神色缓缓说道:“我与他相识的时候他便在宫中做小黄门,他的事儿,我怎会不知?无稽之谈。”
几番对话下来,傅桓发现,刘欣对司马郁,隐隐带着些许偏袒。不过只要他对大王没有危胁,便没有必要再挑起事端。
“那也许他就是故意搪塞我的吧。”傅桓想终结这个话题。
“嗯,也有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让他生了误会。”
刘欣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了,毕竟当年,他知道刘景是被司马郁戏耍却知情不报的,刘景一气之下,不知道同司马郁说了什么才成了这副局面。
旋即便摆摆手说道:“回头我见面问问他吧,这你就别管了。”
回到傅宅,傅桓久久不能平静。
司马郁早在离开定陶前,便是那样了。
他孩子到底是谁的?
人若是虚伪,也合该有个度吧。
他怎会如此慷慨?
这个人,身上谜团越来越多了。
越琢磨越兴奋。
……
团子最近越来越粘人了。司马郁若是闲不住想出去,这小团子也不闹,就是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看着小家伙强忍着的那个劲儿,司马郁又舍不得看他难过。
“今日你大姑在家,你去找大姑玩,不好吗?”司马郁循循善诱道。
“我想大姑和大大一起陪我。”团子揪着自己的小手指说道。
“那你先去习字,大大出去有事儿,做完事儿,你功课也差不多做完了,大大再陪你玩好不好?”司马郁循循善诱道。
“好!”小团子好像就听到玩了,小嘴一咧,回自己屋去了。
天气好,多出门走走,顾彦这几日为了路上的事儿颇为忙碌,司马郁便只带了惊蛰、程熙和任十八上街。
由于旱灾影响,大环境依旧低迷啊,就这粮价依旧居高不下,这城内有些铺子都关门了,偏远一些的地方,不知道该是何种景象。
一想到这个,司马郁就恨得牙痒痒。
三年多的俸禄,就给那狗东西一声不吭的搞走了。
他还没吃过皇粮呢。
“司马郎君!”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唤道。
司马郁回头看了下,一个瘦老头,他好像不大有印象了。
“真是司马郎君?”那老头欣喜的喊道。
“我?我们,认识吗?”司马郁疑惑道。
“您买了我的两只小狗,那会子,我还时常给你家送菜。”那人说道。
司马郁想起来了,是个菜贩子。刚到定陶的时候,便在这人手上买的萧北和萧荒。以前农场没有搞起来的时候,葛恒还时常来司马家送个菜。
“葛翁,好久未见啊,你怎么……你这是……”司马郁不知道用什么体面的词来形容。
这葛恒看上去形同枯槁,似乎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
“司马郎君……您还记得我……我这也是……唉……”葛洪不敢拉司马郁,只得站在一边,颤颤巍巍说着这几年的事儿。
本也是个硬朗汉子,只不过,这几年,是一年过得不如一年。
今年又受旱灾影响,粮价一路飙升,今年冬天天寒,隆冬时,他同待产的媳妇住在乡下,生产时许是饥饿无力,两个没能挺过来。
以前的半亩地也没了,家里着实揭不开锅了,现下只能带着一双女儿进城,插标卖首,只盼能找个好人家。
“司马郎君,我知你心善,当年对两条狗娃都那般好,你就收了我这双女子,做个婢子侍妾,给她们一口吃的就行。”葛恒老泪纵横,不敢抬头去看司马郁。
明明还是壮年的一个人,看上去竟然像五六十岁的老头了。
司马郁看了一眼缩在他身后的两个女娃,一个约摸十四五岁,另一个看上去才七八岁。二人均面黄肌瘦,都已脱了相了。
今年行情差,女子不似男子是实打实的劳动力,人头税又是男子的五倍。买回家若只是为婢,又是一大笔税钱支出。尤其是去年皇帝颁下诏令,限制贵族权贵们蓄养奴婢的数量,虽然没啥成效,但这个年头卖孩子都不大好卖。
“我不需要婢女。”司马郁说道。
葛恒一听,直接跪了下来,哭乞求着司马郁,身边两个女儿也跪了下来,想要拉司马郁的衣摆。
程熙和任十八立马护了上来。
“起来好好说!”司马郁皱眉退了一步:“不好好说我就走了。”
他可不接受道德绑架,自己要养的人实在太多了,每个人都这般胡搅蛮缠,他事儿都没法做了。
葛恒听了,便又拉着两个女儿起身。
“有事儿说事儿,我不喜欢看人哭哭啼啼的。”撒泼卖惨那是他的绝活,他见不得别人跟他来这套。
司马郁顿了顿继续问道:“会干活吗?”
“会、会,一般的家里的活都会,我妮子可聪明了,不懂的也一学就会。”葛恒立马说道。
司马郁寻思了一下说道:“大的我回头问问家姊,做个帮工什么的,温饱不是问题,每月还有工钱,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日后也好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小的没事去帮帮忙,也可以到我庄子上读读书。至于葛翁你嘛,休息几天,帮我去我弟兄庄子上开荒,给你支薪水,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好好好。”葛恒抹了一把眼泪,激动说道:“但凭郎君差遣……葛某不用休息,今天就能做活。”
“我今天可没工夫给你派活。”司马郁傲娇起来了:“惊蛰,这个糖糕拿回去给大姊姊,麻烦她抽空给安排下这妹子的事儿。十八,你跟着一起,事儿定下来了,套个车带老葛去找陶七。”
他今日还有大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