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过,司马郁缩了缩脖子,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拍了拍,又套上身,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哦对了,白天那小僮是你吗?我就觉着眼熟。”司马郁打破沉寂问道。
“嗯。”涂山弘点点头。
“那人就是你师父咯?看着年纪不大啊,跟个臭流氓似的。”司马郁咂咂嘴。
“也就你敢这样骂他,他可是……算了,你回头会知道的,师父是把你当成故人了,他同你开玩笑的,你别介意。”涂山弘拍了拍司马郁笑着说道。
“那叫开玩笑?”司马郁撇撇嘴,有些许不开心。
幸好不是法治社会,不然高低让他尝尝拘留十五天的滋味。
“师父他老人家是这样的,有时候跟长不大一样,惯喜欢做弄人。不过好好供奉,也能求得好姻缘的。”涂山弘挠了挠头,有些许心虚说道。
“你们神仙都这么势利了吗?不付费就作怪?”司马郁张口说道。
“嘘——”涂山弘凑近了赶忙捂住了司马郁的嘴:“你可别再造口业了,招惹他,你可没好日子过。”
离得这样近,虽然看不清那人的神情,但那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犹如海上的波澜,格外的好看。
司马郁一时看失了神,又发觉不妥急忙推开涂山弘的手,吐了吐舌头。
涂山弘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眼眸下移,抓住了司马郁的手腕。
夜很静,只有几声虫鸣和马儿的喘息声,那半截指甲与甲床的交界处,在涂山弘的眼睛里格外分明。
“你这手是怎么了?”涂山弘眸光微沉。
“受了点刑,被拔了几个指甲而已。”司马郁下意识低了头侧过身去,轻描淡写的说道。
涂山弘捏着那小小的下巴,这才发现,脸侧也也有淡淡疤痕。
白日里可能是擦了粉,遮住了,他才一时失察。
“这只是受了点刑吗?身上可还有别的伤了?”涂山弘的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了,说话之间便想扒司马郁衣服看看。
他们狐族,构造与人类不同,指甲里是连着血线的,就算是劈了一小块,也是切肤之痛,他不敢想象司马郁得有多疼。
当初在蓬莱,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司马郁那一身病,堪堪治了个七八分。
虽然知道那一切最终都可能是徒劳,但是他也是希望眼前人能快乐一段日子的。
似觉察出涂山弘的紧张,司马郁咧着嘴,带着招牌笑容说道:
“大多都不疼了,不过是挨了几鞭子,又被烫了两下,早好了,你看。”
说罢,还蹦跶了两下。
涂山弘不解的看着司马郁,似乎想这样就能看出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心的。
司马郁确实有时候挺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的。
他总觉得,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并不太真实,他可以死,但是得死的有价值。
就像玩游戏一样,如果已经是弃子了,能为队友多挣取一些也是好的。
大不了重开。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次重开。
“不委屈吗?”涂山弘轻抚着那道淡淡的疤说道。
便是委屈,又能委屈给谁看呢?愿意听他撒娇诉苦的人已经走了。说给旁的人听,也是徒增他人担忧罢了。
“我没那么娇气的。”司马郁淡淡说道。
见司马郁神情有些许低落,涂山弘心疼的将其搂入怀中。
也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司马郁这次倒是不再抗拒,而是小心翼翼又贪婪的嗅着那人身上的悠悠桂香。
仿佛是有些美好的记忆也在此时一起被打开了,司马郁心想着,这要是再能变出大尾巴就好了,好想挼几下。
那时他心中有着别人,不想,也不能靠近涂山弘。
而且他觉得,涂山弘心里的人也不是他,那人只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他才不想当什么替身。
可是现下,他只想贪恋一会儿这人身上的体温。
一会会儿便好。
就当是他茶吧,既要又要的。
好久没有人这般抱着他了。
安心与温暖。
良久,涂山弘那低沉且带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你们人类怎么对同族如此狠辣?我早说过,你不如同我一起,你想去哪里我也可陪你一起。我们带着孩子……”
司马郁心里一个咯噔,猛地推开涂山弘,指着他低声说道:“我说了多少遍了,他叫司马钧,是我的外甥。他亲生父母尚在,我能带他去哪里?现在只不过是形势所迫,让他喊我一声父亲,等他大了,便会告诉他一切的。”
“什么一切?你的一切里,有我么?”涂山弘也上头了,抓着司马郁的肩膀问道。
“你那是他上辈子的事儿,这辈子让他快快乐乐的,别搞那么复杂不行么?”司马郁用手掌抵着涂山弘的胸骨,挣扎想走:“……你放开我,我跟你说不清楚。”
“怎么就说不清楚了?”涂山弘不可置信的看着司马郁,死死拽着,不撒手。
两个人如同决斗场上的斗士,谁也不服谁。
“我发现你们狐狸是不是都是死脑筋?不管他之前是什么,他现在是人!是人!他母亲是我姊姊,十月怀胎生他的是她,因难产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也是她,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孩子讲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儿乱他心神!”司马郁咬牙说着,只觉太阳穴突突跳的生疼,疼的他捂着头,弯着身子竭力说道:“我对他好,不是因为对你有情,或者对涂山昭有愧,只是因为他是我姊姊的孩子,姊姊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嘶……我,我太讨厌这里了,讨厌这里要天天跪着坐,讨厌这矮不拉几的桌子,讨厌没有牛肉火锅,讨厌对所有人唯唯诺诺,连那叽里咕噜的语言我也讨厌……”
涂山弘看出司马郁的不适,扶着他坐在了一边的台阶上,轻轻帮他捏着颈部上的穴位。
司马郁喘着气,将睚眦拿出,揣在涂山弘手中:“你若是还对涂山昭受伤耿耿于怀,杀了我,一命换一命,把孩子带走,这样我也好对梦安姊姊也好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