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样看我的?”司马郁忽然觉得喉头一紧,看向郑鸢。
他原以为,郑鸢做那些事儿,是他自愿的,这扭头就同傅桓这污蔑他,搞得好像是他逼他一样。
“不是,不……”郑鸢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一段开始辩解。
司马郁觉得好委屈,他对郑鸢,虽然有时候是喜欢同他斤斤计较了一些,但是大部分时候,他也是真心相待的。
郑鸢三天两头的也顺了他不少东西啊。
“原来如此,你若是不满,自己同我说便是,何必做今天这一出。”司马郁心眼子小,装不下事,被人这样指责,眼泪便止不住的在眼眶眶里打着转。
郑鸢看他那红红的眼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抓住司马郁的肩膀:“小郁郁,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这般羞辱,司马郁也懒得再去解释,一时之间,只想同他二人撇清关系,离开这里。
“我听你说什么说?你不是有意的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司马郁说着推开了郑鸢,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睚眦,对着地上的席子,直接一分为二:“我司马郁,与你郑鸢割席断交,从此不再有纠葛。”
“不,我不许!”郑鸢想靠近,又怕司马郁手里的匕首。
“你别靠近我,你的东西我会悉数奉还,你最好点清数目,若有遗漏,限你两日内写来清单与价格,我能找到就给你,找不到照价赔偿。两日期过,各不相干。”
说罢,扭头摔门而去。一旁的阿水和惊蛰沿边走出赶忙跟上。
郑鸢想去追司马郁,没想到那木地板被司马郁方才割席时,直接划通了,直接断开。
郑鸢只觉脚下顿时一空,卡了进去。
“啊——”
一声惨叫,引得看热闹的人纷纷前来围观。
杏二娘赶来时也是惊呆了。
这几位大爷是要拆了他这杏花楼啊。
这郎君是有多大腿劲啊,给她这楼板踹个窟窿。
司马郁哭了一路。
姓傅的果然克他。
见他就没好事。
断了也好,省的提心吊胆的。
正好别来往了。
惊蛰小心翼翼的给司马郁擦着眼泪。
这被人误会的滋味不好受,他们家郎君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贪财归贪财,不义之财是从来不碰的。
更何况,他家郎君给那傅桓的,他们在外面哪个不是畅销货,即便有的卖给了那郑郎君,那也是低价卖的。
真是白眼狼。
此时此刻的郑鸢觉得自己才是天下最最最冤枉之人,不是说好要谢谢人家的么,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门医一边帮他包扎着肿起来的小腿,一边絮絮叨叨说着注意事项。
而郑鸢,则是怒不可遏的瞪着傅桓。
“我何时对你说过那些话了?”郑鸢眼球通红的问傅桓。
“他是骗子,断了也好。”傅桓说道。
“给他东西,都是我心甘情愿给的,那便面是我抢着要同他换的……我跟小郁郁在一起很开心,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是不是?”郑鸢也红了眼眶,质问道。
“你重金从他那儿弄的假画你怎么说?你这个夯货!”傅桓好整以暇的问道。
“你别提什么假画,你根本就分辨不出什么真画假画。那绯云子一画难求,黑市上价格都炒上天了,我那点钱,哪里能给你搞来那么多绯云子的山水图,自始至终,都是我七请八求的托小郁郁帮我画的。我就觉得好笑了,都是我看着他画的,你怎么就能分辨出真假了。”郑鸢嘲笑着,指着傅桓:“你才是那个有眼无珠的人,自视清高……小郁郁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自大的家伙,以为全世界都阖该围着你转。”
郑鸢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郑鸢,从今日起,也不要再围着你转了,什么破绯云子,你也自己去找。
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让家丁抬着他走了。
傅桓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倒不是郑鸢说绝交的话镇住他了,而是——
那所有的画,都是司马郁画的?
他虽然不知道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
可是,那画不会说谎啊。
前后两批画,却是真真的不同的啊。
到底是为什么?
傅桓想不通。
今日闹成这样,只怕再难找到机会好好问问了。
自己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
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心爱之物,好像都是这般,会突然离他而去。
下午,宫中设宴,要求傅桓参宴。
傅桓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宴会,母亲的冷漠,外祖母的冷眼,让他坐立难安。
而他的表弟定陶王刘欣,虽说不上厌恶,表面上对他也并无多少情分。
傅桓跪坐席角,臀不沾踵,双手扶膝,目视袍襟,大气都不敢喘。
即便这刘欣仅13岁,但是一身王者之气,莫敢违逆。
“鸢表弟近来可好?”刘欣看着傅桓问道。
对突然点的点名,傅桓一惊,连忙离开席位匍匐于地,说道:
“回大王,小臣惶恐,大王还是唤小臣名字便好。小臣,近来一切都好。”
“傅卿不必如此拘束,我们就随便说说话便好。”刘欣纠正了称呼继续说道。
傅桓哪敢起身,舅公傅喜曾多次告诫他,对待定陶王,可不能像其他兄弟那般放肆。
稍有不敬,若被御史记录下来,轻则流放,重则身首异处。
刘欣觉得甚是无趣,便不再同他说话了,有什么事儿,待会儿私下再说。
他还是喜欢那个能同他随意闲扯的郁小郎君。
也不知那人,现在怎样了。
身在王位,有诸多束缚,一言一行也都有御史监督。
偷摸溜出宫的那几次,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了。
从小到大也就那人敢打他了。
司马郁是谁,惹毛了偷摸给皇帝爸爸两下。
大不敬,诛九族?
不可能的,最厉害一次惩罚也不过是被打的在床上躺了俩礼拜。
谁怕谁啊。
又不是没死过。
这混世魔王此时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收拾东西。就连小团子死死抱着的一块玉佩都将小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丢去箱子里。
“钧儿乖,以后给你打更好的,这破玩意咱不稀罕。”司马郁红着眼眶,对团子说道。
团子点点头,虽不舍,但此物已经惹了父亲大人不开心,最好还是放手为宜。
第二日,收到三大箱东西的郑鸢真恨不得拔腿跑去小筑。
他原以为司马郁只是一时气话,没想到他来真的。
可是因为逛花楼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已被父亲禁足,他如今,是万万没有办法踏出家门一步的。
甚至被叫去传话的小厮,一个个的都被骂了回来。
只得消停一段时日了。
傅宅别院,没了郑鸢,也显得有一丝丝的孤寥。
傅桓无趣的点着小案前的羽蛇神鸟,任由它围着中间的塔楼打着转。
一内侍在他身边答话。
“那猎户说上次能侥幸杀死一只,救下公子您已是万幸,不敢再上山了。”内侍小心回着话:“不过……”
“不过什么?”傅桓好整以暇的问道。
那内侍偷摸瞅了傅桓一眼,小心说道:“不过小的擅作主张,让里正勒令其五日除那虎患,不然就拿他祭山。”
“你简直是胆大包天!”傅桓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发出好大一声响,震的那羽蛇神鸟直接脱了塔尖,幸而那内侍手快,才没有摔在地上。
“公子,我这也是为了帮您引出那幕后之人啊。”那内侍将木鸟恭敬放在案上,立马匍匐在地,颤巍巍的说道:“如今看来,定是另有其人助你,我们只要添一把火……”
“别害了人性命,那人若真是隐士不想相见便也罢了。”傅桓垂眸说道。
那人若是不想说,看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现在关系如此恶劣,再打听又有什么用。
小内侍唯唯诺诺的应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碎发滴落在地板上,发出了“啪嗒”一声声响。
真是个难伺候的主,这命令已经下去了,哪里还能改?
小内侍心里暗暗骂着眼前人,他可是傅太后的人,怎么偏偏就被分到了这里。
有机会还是要表现表现,调去大王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