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冤枉!”
天还没黑,一帮人黑压压的出现在传舍。
只见几名士卒押着一头发披散之人向外走去。
一人横眉怒目,头戴武弁,身着玄色衣袍,皮质腰带将腰线一收,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一个倒梯形身材,腰间系着的盘囊漏出青色绶带,一条碧色美玉垂于大腿外侧,压着那抬腿间几欲翻飞的衣摆。
这翟义虽然看着脸嫩,这官袍一穿,还真是英姿勃发。
就见他目不斜视,带人紧跟其后。
传舍门口被看热闹的人慢慢围了起来,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囚车,就见那人被押上囚车向闹市而去。
“这是作甚?”司马郁跑出来时,囚车已经缓缓驶离,于是好奇问道。
“游街。”顾彦看着那远去的人群说道。
“这么刺激的嘛?”某人伸长了脖子张望着,被顾彦捏着脖子带回了住处。
却是回到了司马郁本来的住处。
“怎么了,那屋不是给我了吗?”司马郁看着自己这小屋问道。
“僭越了。”顾彦冷冷说道。
“哦。”司马郁耸耸肩,冲惊蛰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总统大床房没了。
惊蛰倒是无所谓,开始给司马郁收拾铺盖。
“近日要启程,今晚要给郎君准备药浴。”顾彦吩咐道。
惊蛰应了一声,去找虞晖要东西了。
惊蛰走后,顾彦关了门,让任十八守在外面。
过了好一会儿程熙和江衡才匆匆跑回来。
“方才那便是宛城县令,”程熙喘着气说道:“当场以贪墨和徇私等罪名被押。”
“这翟义竟然如此雷厉风行。”司马郁惊叹。
“确实。我们这突然走了,不太好吧。”江衡在一旁问道。
司马郁想了想:“明天探探口风,然后请辞就是了,又没什么留我们的必要,我这万一怎么惹到他,那就不好了。”
“也可。”顾彦点点头。
司马郁脑回路同常人不同,顾彦确实不放心。
白日席上,这翟义对司马郁似有招纳之心,顾彦现在吃不准对方的真实目的为何。这万一再出第二个齐王,他可不知该如何保全司马郁。
“不怠,你继续盯着那边,有事来禀。”顾彦吩咐道。
“唯!”江衡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江衡走后,顾彦又吩咐道:“君魁,你照顾好孩子,让陵游加强戒备。”
“唯!”程熙也领命出了房间。
房间中就剩司马郁和顾彦两人俩大眼瞪小眼了。
一阵沉寂后,顾彦打破了安静:“郎君真的要举家迁往南阳郡么?”
“不一定。”司马郁拎了小炉上煮着的水,倒了一杯,推给顾彦,又自顾自斟了一杯:“不过我们这趟行程结束,你也要回京赴职了。而我,无诏不得回京。你也知道,我在定陶是非太多,名声也不大好。翟义此时抛出邀约,未尝不是另一种选择。”
“郎君究竟是得罪了哪位权贵,落得这般境地?”对于这个问题顾彦始终不解。
药浴终于备好了,司马郁脱了衣服,腰间围了浴巾进了浴桶。
惊蛰拿了帕子,在司马郁肩上慢慢搓着,看到那人背上的烙印,搓背的手微微发颤。
那块狰狞的疤痕与边上白嫩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
“没吃饭么?”司马郁打趣问道。
“嗯,确实没吃饱。”惊蛰收回目光,放下搓澡的帕子,开始舀水淋在司马郁的肩头。
“那是我不好。”司马郁尽量将肩膀没入水中,“你去吃饭吧,我自己能行,这还要泡好一会呢。”
“郎君这伤还疼吗?”惊蛰没有动,而是继续问道。
方才见到前胸那个差不多的疤时,他只觉心头一揪。
“早不疼了。”司马郁解了水下的浴巾,披在了肩头,靠在桶壁上闭上了眼:“去吃饭吧,我这还有一会儿。”
惊蛰嘴角蠕动一下,却没再说什么,应了一声出去了。
司马郁听人出去后,才慢慢睁开眼,看着黑乎乎的水面发起呆来。
这家伙最近怎么了?
惊蛰再回来时,虞晖已经在浴房了。
“来的正好,两刻钟后让他起来,一个时辰后备好炭火,要再施针。”
惊蛰点了点头,点燃了一根刻香放在一旁。
司马郁被热水蒸的眼睛似有迷离之色,瞧了一下惊蛰后说道:“闲着也是闲着,我那鞶囊中有一张写了字的缣帛,你拿出来帮我念一下上面的经文。”
自拿到这段经文,就一直当个护身符带着,也没功夫念。这桃花煞再不去去,自己怕是又要倒霉了。
惊蛰点点头,在脱下的衣饰中找到了那张涂涂写写的缣帛,慢慢念了起来。
“月宿取白芷,尊皇夏肾堂……”
惊蛰念的很慢,一字一句,十分认真。
司马郁趴在桶边,眯着那双桃花眼注视着惊蛰。
他同谷雨是真的像,倒让这张脸显得愈发秀气了。
“……锡得三千耀,名余心狐殇……”
司马郁眉峰微微一挑,冷汗直流,好巧不巧小腿肚子跳了两下,开始抽筋。
“郎君?”惊蛰看到司马郁面部有些许狰狞,赶忙上前查看。
“无妨无妨,抽筋了而已,加些热水吧,我自己掰一下就好。”司马郁揉着腿肚子,紧盯着惊蛰拿着水桶的手。
加过水后,继续念着经文。
缓了好一会儿后,似是觉得背上有些凉了,将肩上的浴巾抽下,放在桶里搅热后,洗了把脸,又拧了半干披在了肩上,顺势靠于桶壁,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人。
他没喊停,惊蛰便一直循环着念着。
直到刻香上最后一节香灰落下,火星燃尽,惊蛰才停了下来,看着已经闭眼假寐的那人,轻声说道:“郎君,到时间了。”
“嗯。你先出去吧。”司马郁懒洋洋的说道,他平日里都是自己穿衣服,这种事儿,除了顾彦、程熙他们,很少假手于人。
惊蛰退后着走出浴室后,开始张罗炭盆。
这个时节其实温度已然很高了,但是司马郁等会儿要扎针,不能受风。
待备好的炭盆放在屋中时,司马郁已经靠在床上小案边看书了。
见惊蛰过来,司马郁笑眯眯的让他坐在一旁。
“我记得你比我小一岁对吧。”司马郁突然问道。
惊蛰看着司马郁,一刻都没有犹豫,说道:“郎君记错了,应是与您同岁。”
“哦哦哦,看着你还挺小的,许是我记岔了。”司马郁尴尬笑笑。
惊蛰笑了笑,拿了药膏,司马郁放下书,解着开了亵衣。
惊蛰则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抹在背上的疤痕处。
这祛疤膏几日前便用完了,这都三个多月了,也没见好,司马郁都懒得再用了。
不过虞晖说这次的膏药是翟义带的医者拿来的,里面加了不少名贵药材,可能效果会好一些。
背上的疤很快上好了药,惊蛰拿了药瓶和小竹片,转到了司马郁面前。
“谷雨是不是喜欢珂珂?”司马郁抓住了伸向他心脏处的手,问出了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