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日,梁轩把莉莉艾送到了玉虹道馆门口。
道馆的常春藤上沾着细碎的水珠,虹色花在晨光里开得正盛,比昨天更鲜亮些——大概是工坊区解封后,园丁终于能好好照料它们了,莉莉艾抱着昨天插的小雏菊盆栽,书包上别着刚领的“正式学员”徽章,眼睛亮晶晶地对梁轩挥手:“我下课就去找你!记得帮我看看妙蛙种子醒了没哦!”
“知道了。”
梁轩点头,指尖碰了碰肩头的七曜——小家伙缩在他衣领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正用爪子扒着徽章看,大概觉得那虹色花的图案很眼熟。
“上课别分心,有不懂的问莉佳。”
“才不会分心呢!”
莉莉艾转身跟着助教跑进道馆,浅绿色的裙摆扫过虹色花,带起一片淡淡的香。
梁轩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温室门口,才转身往玉虹大街走。
今天的玉虹市确实松快了些,工坊区的警戒带撤了大半,只有几个守卫还站在路口,不再挨个查通行证,只是目光警惕地扫着来往的人。
街上的行人多了不少,推着花车的小贩又开始叫卖,虽然声音还带着点小心翼翼,但至少有了往日的生气——刚才路过面包店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烤面包的香气,比昨天的冷清鲜活太多。
但梁轩的眉头没松,他清楚,莉佳的自证只是驱散了“香水有问题”的疑云,却没找到在香水里掺毒素的人,那些人既然敢在半封闭的城市里动手脚,绝不会轻易收手,说不定正躲在暗处观察,等着下一次机会。
而他的目标,是玉虹大街中段的那家游戏厅。
按他对玉虹市的记忆,玉虹市的地下有首火箭队的临时实验基地,就常设在这类人流复杂的地方,既方便收集信息,又不容易被察觉,昨天莉佳解开封控后,这里说不定已经有动静了。
走到游戏厅附近时,梁轩放慢了脚步。
这家游戏厅是玉虹市最大的一家,招牌用霓虹灯管拼出“游戏”两个字,只是白天没亮灯,看着有些陈旧,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背心的男人,正叼着烟聊天,时不时瞥一眼路过的人,眼神算不上友好,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从里面出来,手里攥着游戏币,嘴里念叨着“今天手气真差”,看起来和普通游戏厅没两样。
梁轩装作逛街的样子,沿着街对面的商铺慢慢走,他的精神力放得很轻,像一层薄纱,悄悄扫过游戏厅的方向——没感觉到明显的能量波动,只有电器运行的微弱电流声,和里面传来的游戏机音效混在一起,很正常。
“老板,来串烤玉米。”
他在游戏厅斜对面的小吃摊停下,声音放得随意,摊主是个中年大叔,正用铁签翻动着烤架上的玉米,油星“滋滋”地溅在炭火上,香气飘得很远。
“好嘞!”
大叔麻利地递过一串烤玉米,“刚出炉的,热乎着呢。”
梁轩接过玉米,咬了一口——甜糯的浆汁在嘴里散开,带着炭火的焦香,开始与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大叔往游戏厅瞥了一眼,似乎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愿意跟他聊天的,撇撇嘴:“前几天封城时没人,这两天才热闹起来,不过我总觉得怪——你看门口那两个小子,以前哪见过?看着就不像正经看店的。”
他压低声音,“而且昨天后半夜,我收摊时看见有辆黑色面包车停在游戏厅后门,卸了些箱子就走了,鬼鬼祟祟的。”
梁轩心里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可能是运游戏机的吧。”
“谁运游戏机在后半夜运?”
大叔哼了一声,“而且那箱子看着沉得很,不像装机器的,对了,前阵子香水出事时,我还看见那两个黑背心的进过工坊区呢,当时还以为是巡林员……”
后面的话没说完,游戏厅门口的黑背心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冷冷的,大叔立刻闭了嘴,低头翻动玉米,假装什么都没说。
梁轩慢慢啃着玉米,目光看似落在烤架上,实则用余光扫着游戏厅后门——那里有条窄窄的巷子,堆着几个垃圾桶,巷口挂着块“禁止入内”的牌子,确实像是能藏东西的地方,但他没贸然靠近,现在还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他又在附近转了转,游戏厅旁边是家音像店,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货架上摆着些旧唱片,没什么人光顾,再过去是家花店,老板娘正修剪虹色花的枝叶,嘴里哼着小调,看起来对隔壁的动静毫不在意,梁轩假装买花,挑了支风铃草,随口问:“老板娘,隔壁游戏厅最近是不是换老板了?看着有点不一样。”
老板娘头也没抬:“没换吧?就是前几天来了几个帮忙的,看着凶巴巴的,昨天还有个穿白大褂的进去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个玻璃管,不知道装的啥。”
白大褂?
梁轩心里咯噔一下,他付了钱,拿着风铃草慢慢走,指尖捏着花茎,心里快速盘算,如果游戏厅下真有基地,那白大褂很可能是来送样本的,说不定和之前香水里的毒素有关。
但他绕着游戏厅走了两圈,始终没找到能进去的线索,后门的巷子被锁上了,墙头拉着铁丝网,正面的入口只有那两个黑背心守着,进去得买游戏币,看起来毫无异常。
他试着用精神力探向地下——地下确实有空洞的回声,像是有房间,但被厚厚的水泥挡住了,探不清具体情况,也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像是没人。
难道基地还没完工?或者因为城市半封闭,火箭队暂时撤走了?
梁轩靠在街角的电线杆上,看着游戏厅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七曜在他肩头动了动,小脑袋转向游戏厅的方向,耳朵微微竖起,像是在警惕什么,但很快它又放松下来,用爪子蹭了蹭风铃草的花瓣,显然没感觉到危险。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梁轩换了几个地方观察,甚至装作玩游戏的样子进了游戏厅——里面摆满了格斗机和抓娃娃机,几个年轻人正围着一台“宝可梦对战机”打得起劲,机器屏幕上闪过皮卡丘和杰尼龟的身影,热闹得很。
他在里面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的门或按钮,黑背心只是在门口晃悠,根本不管里面的人。
中午在小吃摊吃了碗拉面,梁轩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疑了。
火箭队在实验被打断,壁画的信息也可能已经传到他们手里——老林队长说君莎把消息报给了联盟,难保不会有内鬼泄露。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壁画上的“星源”或“光核”,那现在更可能去寻找相关的岛屿或遗址,而不是留在半封闭的玉虹市冒险,香水里的毒素,说不定只是他们扰乱视线的小手段,目的是拖延时间,让联盟把注意力放在玉虹市,他们好趁机去别的地方。
这么一想,游戏厅底下有没有基地,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下午的太阳渐渐烈了起来,街上的行人躲进了商铺的阴影里,梁轩在百货大楼门口的雪糕摊停下,甜食会让他放松一些,顺便给莉莉艾带上一支也没有那么可疑了。
摊主正用扇子扇着风,笑着说:“今天道馆那边可热闹了,好多学插花的小孩,莉佳馆主还亲自教呢。”
“她很会教吗?”
梁轩接过雪糕,用纸巾包好。
“何止会教!”
老婆婆眼里闪着光,“那孩子心细着呢,昨天还亲自给工坊的工人送解暑汤,一点架子都没有,要我说啊,肯定是有人嫉妒她年轻有为,才故意在香水里搞鬼。”
梁轩笑了笑,没接话,他拿着雪糕,慢慢往道馆走——不管火箭队在不在,明天的道馆挑战总得准备,先接莉莉艾回去,看看妙蛙种子的状态,再和哈克龙练练就好。
离道馆还有两条街时,就能看到温室的玻璃顶了,反射着阳光,亮晶晶的,道馆门口的人比早上多了些,除了几个守卫,还有几个穿工坊制服的人,正搬着箱子往里运东西——大概是给明天道馆挑战准备的道具。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梁轩加快了脚步,一只手拿着吃,另一只手里的雪糕快化了,甜腻的汁水顺着手指往下滴,他拿出纸巾擦了擦,正要走进道馆大门——
就在这时,一股极淡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不是守卫的例行扫视,也不是路人的好奇打量,而是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他的后颈上,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梁轩的脚步没停,甚至连呼吸都没乱,他的精神力在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却没立刻探查来源——那样太容易暴露,他只是装作整理衣领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过周围。
道馆对面的茶馆门口,一个穿灰色外套的男人正低头喝茶,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街角的树荫下,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用手帕给孩子擦汗,眼神却往这边瞟了一眼,还有游戏厅门口的那两个黑背心,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街对面,正假装抽烟,目光却锁在道馆门口。
视线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梁轩分辨不清,那道目光只停留了一瞬,就像风吹过水面,没留下任何痕迹。
但他能确定,那不是错觉。
那是一种带着恶意的、冰冷的关注。
梁轩继续往前走,手指自然地碰了碰肩头的七曜——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悄悄竖起了耳朵,小爪子攥紧了他的衣领。
守卫看到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拦着,梁轩走进道馆院子,虹色花的香味扑面而来,刚才那道冰冷的视线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温室的门开着,莉莉艾正和几个学员围在桌前,手里拿着干花,笑得一脸灿烂,莉佳站在旁边,正低头指导一个小孩调整花枝,浅绿色的裙摆沾了点花瓣碎屑,看起来温和又专注。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梁轩站在院子里,看着温室里的动静,手里的雪糕化得更快了,甜腻的汁水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刚才感觉到的,到底是谁?是火箭队的人?还是别的什么势力?他们在盯着道馆?还是在盯着他?
无数个疑问在心里冒出来,但梁轩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只是朝着温室喊了一声:“莉莉艾,下课了吗?”
莉莉艾立刻回过头,看到他,眼睛一亮,举着手里的干花书签跑过来:“梁轩哥哥!你看我做的!上面还有妙蛙种子的图案呢!”
梁轩接过书签,笑了笑:“很棒呢,我们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挑战道馆呢。”
夕阳的光透过温室的玻璃照进来,落在莉莉艾兴奋的脸上,也落在梁轩平静的侧脸上,院子里的虹色花在晚风中轻轻晃动,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温柔得像一层面纱。
但梁轩知道,那道一刹而逝的关注,绝不是结束,它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虽然没掀起大浪,却在平静的水面下,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看不见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