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瀑布下的岔路口走到玉虹市入口，用了比预想中更久的时间。
道路的下坡路铺着青石板，被往来行人踩得发亮，只是此刻石板缝里积着不少落叶——显然最近来往的人比往常少了太多，梁轩肩头的七曜始终竖着耳朵，毛发贴在他颈侧，偶尔歪头看向路两旁的灌木丛，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警惕。
“好像……冷清好多。”
莉莉艾小声说，她出发前翻过硬壳图鉴，上面说玉虹市是关都地区的“色彩之城”，街道两旁种满了会变色的虹色花，白天有推着花车卖香水的小贩，晚上百货大楼的霓虹灯能照亮半条街，可眼下望去，路两旁的虹色花大多蔫着，花瓣上蒙着层薄灰，连风一吹都少了几分鲜亮。
梁轩“嗯”了一声，指尖按在腰间的图鉴上——刚才路过一块路牌，上面用红色油漆涂了行字：“临时管控期间，凭证出入”。
油漆还很新，边缘的漆痕没干透，显然是最近才涂上去的。
走到入口处时，眼前的景象更清晰了：
原本该敞开的城门拉着圈黄色的警戒带，带子上印着“君莎警备队”的黑色字样，每隔三步就站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扫描仪，正对着要进城的人逐个检查，警戒带后站着位戴白色头盔的君莎小姐，她比寻常君莎更高些，腰间别着枚银色徽章（梁轩认出那是地区警备队长的标志），正低头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眉头皱得很紧。
城门内外隔着条窄窄的通道，通道旁堆着几个密封箱，上面贴着“香水样本”的标签，有两个工作人员正戴着口罩开箱检查，动作小心得像在拆炸弹。
“这是……出什么事了？”
莉莉艾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梁轩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往检查队伍的末尾站——队伍很短，只有三两个人，都是背着背包的训练家，脸色都带着和他们一样的疑惑。
站在前面的少年正对着工作人员念叨。
“不是说只是查香水吗？怎么连精灵球都要扫？”
“规定。”
工作人员的声音很冷淡，举着扫描仪对着他的背包扫了一圈，“最近城里出了几起‘香水过敏’的事，联盟怀疑有问题批次的香水混进来了，必须全检。”
“过敏？”
梁轩摇摇头，前几日所发生的香水中毒事故如今还没有解决，虽然他大概有了推测，不过还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继续旅行，如果能在有限的范围之内帮忙解决他还是愿意的。
轮到他们时，工作人员先对着梁轩的图鉴扫了一下——图鉴屏幕亮起绿光，显示“合法训练家认证”。
他又指了指梁轩肩头的七曜：“这只伊布登记过吗？”
“登记过。”
梁轩拿出手机，调出联盟的宝可梦登记页面——之前在溪谷镇时，大木博士帮他们补录了七曜的信息。
工作人员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用扫描仪对着七曜扫了扫——扫描仪发出“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他没多问，转而看向莉莉艾怀里的妙蛙种子：“这只也是？”
“是我刚收服的。”
莉莉艾连忙拿出自己的图鉴，调出妙蛙种子的捕获记录。
工作人员核对完信息，把图鉴还给她，指了指警戒带后的君莎小姐：“过去找君莎队长办个临时通行证，进城后别乱走，尤其是西边的香水工坊区，现在封了。”
两人穿过警戒带时，君莎小姐正好抬起头，目光落在梁轩肩头的七曜身上时停顿了半秒，随即恢复了平静：“是梁轩和莉莉艾吧？老林队长昨天发过消息。”
她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浅蓝色的卡片，上面印着玉虹市的城徽，“这是临时通行证，贴在图鉴上就行，最近城里管得严，晚上八点后别在街上游荡，有事直接打图鉴上的警备电话。”
“麻烦您了，君莎小姐。”
梁轩接过通行证，注意到她记事本上写着“第17起异常反应”，后面画了个问号。
“不用客气。”
君莎小姐合上记事本，声音压低了些，“你们是来挑战道馆的？馆主最近在忙工坊的事，道馆暂时只接受预约挑战，你们可以先去百货大楼旁边的旅馆住下，明天再去道馆登记。”
她顿了顿，补充道，“别去打听香水的事，也别靠近封控区，安全第一。”
说完，她转身又去处理后面的人，留下梁轩和莉莉艾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还带着余温的通行证。
走进玉虹市的瞬间，才真正感受到“半封闭”的意味。
主街两旁的店铺大多开着门，却没什么顾客，卖宝可梦食物的店里，店员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货架上的能量方块摆得整整齐齐，却蒙着层薄灰，街角的咖啡店还在营业，玻璃门上贴着“只提供外带”的纸条，几个坐在露天座位上的人都低着头喝咖啡，没人说话，连杯子碰撞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偶尔有行人路过，脚步都很快，手里紧紧攥着通行证，路过守卫时会下意识地把脖子缩起来——主街每隔百米就站着个穿制服的守卫，手里拿着对讲机，目光扫过来往的人，神情严肃得像在执行任务。
“好安静啊……”
莉莉艾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妙蛙种子用叶片拉了拉她的衣角，往她怀里缩了缩，刚才路过一家花店时，她看到店主正用塑料布把虹色花盖起来，花瓣上的露水落在塑料布上，像在掉眼泪。
梁轩贴好通行证，目光落在街对面的公告栏上——上面贴满了通知，最上面的一张用红色粗笔写着“关于玉虹市临时管控的通知”，下面写着“为排查问题香水风险，即日起实行‘只进不出’管控，恢复时间另行通知”，通知的落款是“关都联盟警备部”，日期是三天前，这时间正是联盟开始调查此起事件之后的第二天。
“三天前开始的。”
梁轩轻声说，“君莎小姐说有17起‘异常反应’，应该是在这之前出的事。”
七曜在他肩头动了动，小脑袋转向西边——那边能看到成片的白色厂房，厂房周围拉着更高的警戒带，甚至有警备队的车停在路边，车顶的警灯偶尔闪一下红光，在安静的街上格外刺眼。
“那就是香水工坊区吧？”
莉莉艾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好像封得比其他地方严。”
正说着，旁边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是家卖玻璃工艺品的店，店主失手把窗台上的玻璃瓶碰掉了，瓶子摔在地上碎成了片，店主吓得连忙蹲下身去捡，抬头看到街对面的守卫看过来，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把碎片扫到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喘。
莉莉艾下意识地攥紧了梁轩的手，指尖有些发凉：“他们好像……很怕守卫。”
梁轩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往百货大楼的方向走——那是玉虹市最显眼的建筑，十几层高的楼体上贴着巨大的广告画，画着穿礼服的女士拿着香水瓶，只是广告画的右下角被撕掉了一块，露出后面灰色的墙皮。
百货大楼门口站着四个守卫，比街上的更警惕，手里的扫描仪一直没停，连进楼的顾客都要扫一遍口袋，梁轩和莉莉艾进去时，守卫对着他们的通行证看了很久，又扫了扫两人的背包，确认没异常才放行。
楼里比外面稍微热闹些，却也有限，一楼的香水柜台前围着几个人，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清点货架上的香水，把印着道馆字样的瓶子都装进箱子里，贴上“待检”的标签，一个戴眼镜的工作人员正对着对讲机说：“东边货架的‘虹色露’还有三瓶没清，马上就好……对，都要送去实验室。”
“连馆主家的香水都要查？”莉莉艾小声惊讶，她之前在图鉴上见过“虹色露”，说是玉虹市的招牌香水，用特制的气味做的，温和得连宝可梦都能闻。
梁轩拉着她往二楼走——二楼是宝可梦用品区，或许能买到些补给，路过电梯口时，听到两个店员在偷偷聊天。
“听说昨晚西边又出事了，王太太家的猫鼬斩突然发狂，追着人咬，最后被警备队打晕带走了……”
“真的假的？不是说只是过敏吗？”
“谁知道呢……我表姐在实验室上班，说查出来的香水样本里有问题，好像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能让宝可梦情绪失控……”
“嘘！别说了！”
另一个店员连忙打断她，紧张地看向门口的守卫，“被听到要出事的！”
两人立刻闭了嘴，低头整理货架，假装什么都没说。
二楼的宝可梦用品区还算正常，货架上摆着各种精灵球和营养剂，店员正给一个小孩推荐伤药，梁轩买了些补充体力的能量块，又给妙蛙种子挑了袋适合草系宝可梦食品。
小家伙刚才一直没吃东西，此刻正用叶片扒着他的裤脚，眼睛盯着货架上的果干袋。
“要不要买个精灵球挂饰？”
莉莉艾指着柜台里的小玩意儿——是用虹色花树脂做的精灵球模型，挂在图鉴上正好。
梁轩刚想说不用，肩头的七曜突然用爪子碰了碰柜台——它盯着个浅蓝色的模型，那颜色和它进化成水伊布时的毛发很像，莉莉艾立刻笑了：“七曜想要这个呀？老板，我们要这个浅蓝色的。”
老板拿过挂饰，帮他们系在梁轩的图鉴上，七曜用爪子扒着挂饰晃了晃，喉咙里发出“咿呀”的轻响，像是很喜欢。
从百货大楼出来时，天已经开始擦黑了，街灯陆续亮起，是暖黄色的光，却照不散街上的冷清，君莎小姐说的旅馆就在百货大楼旁边，是家三层的小楼，门口挂着“虹色旅馆”的牌子，窗户上贴着“有空房”的纸条。
老板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迎上来：“是训练家吧？快进来吧。”
她的声音很温和，和街上其他人的紧张不一样。
“奶奶，城里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莉莉艾忍不住问。
老奶奶叹了口气，给他们倒了杯热水：“还不是香水的事，前阵子馆主的工坊出了批新香水，说是加了‘特殊香料’，喷了能让宝可梦更亲近人，好多人买回去用，结果没几天就出事了——有的宝可梦突然暴躁，有的整天昏睡不醒，警备队查来查去，说是香水有问题，就把城封了。”
“特殊香料？”
梁轩抓住了关键，对于这一点他是没有疑问的，毕竟在很多有关于玉虹市的作品之中都有提及过，不过这里面也最容易掺杂未知有害的物品。
“是啊，听说是从外地运过来的，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老奶奶擦了擦桌子。
两人谢过老奶奶，拿着钥匙上了楼，房间在二楼，窗户对着主街，能看到楼下的守卫还在巡逻，警灯的红光偶尔照进房间，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梁轩把七曜从肩头放下来，让它趴在窗台上——小家伙扒着窗框，看着街上的行人，耳朵耷拉着，莉莉艾给妙蛙种子喂了树果干，坐在床边翻着图鉴，页面停在玉虹市的介绍上，上面的彩色照片和眼前的景象对比，显得格外刺眼。
“那个‘特殊香料’……会不会是火箭队搞的鬼？”
莉莉艾轻声问。
梁轩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调出老林队长给的联系方式——他想问问森林那边有没有新消息，却发现手机信号突然变弱了，屏幕上显示“仅限紧急呼叫”。
窗外的街灯闪了一下，像是接触不良。远处工坊区的方向传来隐约的警笛声，很轻，却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玉虹市的半封闭背后，显然藏着比“香水过敏”更复杂的事，而他们刚踏进这座虹色之城，就已经被卷进了这团没散的疑云里，这让他不由苦笑，本来他想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多半应该是体验旅行的快乐，不过结果真到他自己之后却发现在这个时间段之中，麻烦缠身是更为主要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