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石琦忽然泛起了一阵恶寒,心道:
他要是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我还怎么看话本?
书里的人在啪啪啪,主角本人在我面前嘻嘻哈哈?这不疯了么!
想到这里石琦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这一路风餐露宿,与你这般锦衣玉食的名门少侠也不搭噶。
况且我行走江湖是真的用脚走的,这也是我修行的一种方式,你们高来高去的,踩着剑就飞走了的人,跟着我慢悠悠的走也憋屈。
本人独来独往惯了,若是身边多个人,难免也有些不自在,我看还是算了吧!”
看见陈术还是一脸不死心的样子,石琦只好恶狠狠的对着他偷偷传音:
“我给你面子,没有拆你的台,你也别不知好歹,那书店掌柜都说了,你的故事都是书商花钱从你手里买的,再跟我死皮赖脸的别怪我都说出去!是不是真想尝尝我手里的刀快不快?”
听到传音,陈术也只好放弃想法,这时柳心剑对着石琦拱手说道:
“三个月后中秋节,当今圣上惠鸣帝会来初阳城的旧都皇陵祭祖,也是举城欢庆的日子。
初阳府的藩王,当朝皇帝的亲叔叔屹王,也会为惠鸣帝举办盛大的庆典,到时候圣上也会与民同乐。
石前辈若是能赶上,定要来家里坐坐,我父亲见到您也会很高兴的,父亲虽然修为一般,但也是一名酷爱诗词的文人雅士,今天先生所做诗词,若是现在传到父亲耳朵里,怕是要飞过来与您相会!”
石琦简单的和众人客气了一番,四人和两个丫鬟便收起了画舫,放出飞舟转瞬离去。
看着离去的众人,石琦心想,不管是社团的二代,还是大官的二代,都有炫酷的座驾,又是画舫又是飞船的,这得花多少钱,提供能量的晶石他都买不起,更别说这些奢侈品了。
搭好帐篷,就在这湖光美景旁度过了一晚。
翌日,继续踏上旅途,石琦心里估算一下,按照正常速度走的话,一个多月的功夫应该就能到初阳城,慢慢走吧。
这才一年多,燕国都溜达完一半儿了,如果走太快,这中州九国用不了二三十年就走完了,以后干啥,去找这个世界的“边儿”?
石琦的马车碾过燕国北境的官道时,春天的尾声正被车轮悄悄卷走。
丑丑耷拉着脑袋,四蹄踏起薄薄的黄土,口水沿着嘴角滴滴答答往下淌,落进尘土里,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丑丑虽然矮得像头倔驴,鬃毛也稀疏斑驳,但一双指向不正的双眼偶尔也会掠过精光,泄露几分二阶妖兽的气息。
车板上,锅碗瓢盆随着颠簸叮当作响,米袋压着腌菜缸,帐篷卷捆得像个巨大的茧,一切家当都在这方寸之间,随少年浪迹天涯。
起初,北境的风还裹着雪山的凉意,每到日头西斜,霞光浸染层林,他便勒住丑丑的缰绳。
一人一马离开官道,寻一处背风临水的草地。
丑丑埋头贪婪地啃食沾露的新芽,湿漉漉的口水混着草汁糊了满嘴。
石琦则支起帐篷,埋锅造饭。
篝火跳跃,映着少年平静的脸,米香混着腌菜的咸鲜在暮色里浮动。
腌好的小蒜可以吃了,很好吃,最近被石琦疯狂的消耗着。
吃饱喝足,依旧是伴随着话本入眠,思绪也随着远处连绵山影慢慢的沉入靛蓝色的夜。
车轮不知疲倦地转动,将时光也碾成路途。
春风渐懒,暖意悄然渗入每个角落。荒原上枯黄的底色褪去,野草愈发疯长,绿意直扑向天际。
午后的日头毒了起来,晒得土路蒸腾出扭曲的热浪。
丑丑喘着粗气,长长的口水在滚烫的路面拖曳,嘶鸣也带上了烦躁,好像在骂街。
石琦索性解开前襟,露出渐渐晒黑的皮肤,他想晒得均匀一点,他觉得黑一块儿白一块儿的有些不好看。
车上的米袋面袋肉眼可见地瘪下去,腌菜缸也快空了,油布帐篷留下几处补丁,无声记录着风雨。
终于,车轮碾上一段平坦宽阔的青石大道,空气里喧闹的人声与尘土的气息汹涌而来。远眺前方,一座城池在盛夏的骄阳下拔地而起。
石砌城墙高耸,阳光下泛着灰白的光,巨大的城门上,“初阳城”三个乌金大字熠熠生辉,带着火炉般的灼热气势扑面而来。
丑丑喷着响鼻,口水拉成一条亮晶晶的细线。
一人一马,载着风霜、暑热和旅途磨损的锅碗瓢盆,汇入了城门下喧嚣鼎沸的人流车马。
身后,是他们用一个春天和半程夏日踏过的漫长旅途,眼前,是初阳城蒸腾的热浪,新的故事,正伴着蝉鸣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