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谨年走下舞台的动作,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不是一根稻草。
是一座山。
报告厅里,那短暂的、因慕容集团公告而引发的死寂,被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无数声。
它们汇成一片嘈杂的、象征着风暴降临的交响乐。
每个人都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屏幕,然后,几乎是同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年哥!年哥!爆了!真爆了!”
慕容海跟个刚通电的弹力球一样,在公玉谨年身边上蹿下跳,他把手机屏幕怼到公玉谨年脸上,激动得满面红光。
“你看你看!校内网!服务器都快干瘫痪了!”
公玉谨年垂眸扫了一眼。
江城大学校内网的论坛首页,已经被一片血红的“hot”和“爆”字标签彻底占领。
置顶第一条,标题简单粗暴,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狂喜。
【惊天大瓜!金融系投资沙龙现场直击!所谓“小白脸”公玉谨年,原来是扮猪吃虎的真神!】
点进去,一楼就是一张高清抓拍。
照片里,公玉谨年站在聚光灯下,平静地看着瘫倒在地的周明,而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慕容集团的公告赫然在目。
神与狗的构图,充满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下面的评论区,已经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人就在现场!我宣布,这是我上大学以来看过的最牛逼的爽文情节!没有之一!”
“楼上的,展开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刚从图书馆出来,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简单总结:一个自以为是的傻逼想装逼打脸,结果被正主叫来全家老小(指慕容集团)直接把头都锤爆了!”
“慕容集团……是我知道的那个慕容集团吗?那个印钞速度比打印机还快的慕容集团?!公玉谨年到底什么身份?慕容家的私生子?”
“私生子?格局小了!我赌五毛,是赘婿!顶级财阀家的上门女婿!这不比私生子带感?!”
这条评论瞬间被顶上了热评第一。
之前的那些帖子,什么《理性分析,公玉谨年被包养的几种可能》、《小白脸的自我修养》、《论吃软饭的正确姿势》,此刻全被挖了出来,成了大型鞭尸现场。
每一条下面都涌入了成百上千条新的回复。
“前来考古!楼主脸疼吗?这哪是吃软饭,这明明是把饭碗直接端走了!”
“别骂了别骂了,楼主已经羞愧到连夜绣了三室一厅的城堡逃进去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公玉谨年就是我唯一的男神!什么叫安全感?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哦不,是直接掀桌!”
“姐妹们,别做梦了,醒醒!这样的神仙老公是国家统一发的吗?为什么我没有?!”
舆论的风向,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超级大回旋。
之前那些对公玉谨年极尽嘲讽的言论,现在看起来,都成了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精准地扇在每一个曾经参与过这场网络狂欢的人脸上。
尤其是,关于廖雯茹的讨论。
有人翻出了她之前在课堂上“苦口婆心”劝导公玉谨年的视频片段。
“公玉谨年同学,老师是为你好,我不希望你走上歧途……”
视频里,她那副知性优雅、忧心忡忡的模样,此刻看来,只有四个字。
虚伪至极。
“我吐了,这演技不去拿奥斯卡真是屈才了。自己傍着个马上要进去踩缝纫机的诈骗犯,还有脸去教育别人?”
“这哪是老师,这是绿茶成精了吧?pUA大师啊!一边吊着前男友,一边享受现男友的资源,还想站在道德高地指点江山,她怎么不上天呢?”
“楼上的,别侮辱绿茶,绿茶只是想搞钱,她这是想搞命啊!”
“最新消息!廖雯茹已经被学校紧急解除了代课合同!大快人心!”
网络上的狂欢,与报告厅内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之前还围在廖雯茹身边,听她散布谣言的几个老师和学生会干部,此刻都恨不得自己能原地隐身,一个个悄无声息地挪动着椅子,与她划清界限。
那些鄙夷、嘲弄、幸灾乐祸的视线,不再需要任何掩饰,赤裸裸地投射过来,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廖雯茹牢牢地困在座位上。
她完了。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
她所攀附的、那个光芒万丈的周明,成了人人喊打的罪犯。
她所依仗的、那个“老师”的身份,成了人人唾弃的笑柄。
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不甘,都在这一刻,被碾成了粉末。
她猛地抬起头,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地盯住了那个站在出口处的青年。
是他!
都是他!
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应该正享受着所有人的羡慕,作为成功人士周明的女伴,接受众人的吹捧!
如果不是他,自己依旧是那个受人尊敬的廖老师!
是他毁了自己的一切!
一股混杂着怨毒和绝望的疯狂,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公玉谨年!”
一声尖利的嘶吼,划破了报告厅的嘈杂。
廖雯茹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那张因为嫉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她指着公玉谨年,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这么狠!”
她冲着他哭喊,泪水冲花了她脸上精致的妆容,留下两道黑色的狼狈痕迹。
“我们好歹也曾在一起过!你就算恨我,你也不能用这种手段来毁了我!你这是赶尽杀绝!你不是人!你是个魔鬼!”
她的哭诉,在巨大的报告厅里回荡,显得那么刺耳,又那么苍白。
没有同情。
没有怜悯。
周围的学生们,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有些人甚至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
“现在开始打感情牌了?晚了吧?”
“自己做初一,还怪别人做十五?这脑回路也是清奇。”
“魔鬼?我看她才是疯了吧。”
公玉谨年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就那么平静地,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着那个彻底崩溃的女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嘲讽,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快意都没有。
他这种极致的平静,让廖雯茹的哭喊显得愈发滑稽可笑。
她所有的控诉,都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软弱,无力,甚至激不起半点回响。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舞台上声嘶力竭表演独角戏的小丑,而台下唯一的那个观众,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羞辱,比任何直接的打击都更加致命。
“啊——!”
廖雯茹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倒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凄厉,绝望,充满了不甘。
在报告厅的另一个角落。
温如玉静静地坐着。
她没有去看廖雯茹的惨状,也没有去看地上那个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周明。
她的视线,从始至终,都牢牢地锁在公玉谨年身上。
当廖雯茹哭喊着指责公玉谨年“心狠手辣”时,温如玉的手指,将那本精装诗集的书角,捏得彻底变了形。
她不觉得廖雯茹可怜。
她只觉得她蠢。
事到如今,还在用感情和道德去绑架那个男人,简直是愚不可及。
真正让温如玉感到遍体生寒的,是公玉谨年的反应。
那种绝对的冷漠。
那种将一切都视为尘埃的,神只般的姿态。
顺手,随意,甚至不带任何情绪。
一股寒意,从温如玉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心计,那些自以为高明的布局,在公玉谨年和他背后的力量面前,恐怕连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都算不上。
她自以为是猎人,却不知道,在真正的神明眼中,她和廖雯茹、周明一样,都不过是地上爬行的,微不足道的蝼蚁。
名为“恐惧”的种子,在裂痕中,悄然发芽。
报告厅的混乱还在继续。
系主任周文谦在焦头烂额地打电话,媒体记者在疯狂抢拍,学生们在兴奋地吃着这年度大瓜。
而这一切的中心。
公玉谨年只是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转过身。
廖雯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他身后渐渐远去,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在了脑后。
“走吧。”他对还在刷手机的慕容海说,“有点吵。”
慕容海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公玉谨年那张平静无波的侧脸,又回头看了一眼在座位上哭得抽搐的廖雯茹。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淦!
年哥这不动声色的样子……
比他那个会打断人腿的恶魔姐姐,还他妈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