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谨年消失在走廊尽头,带走了最后一丝安宁。
那几个富二代在原地僵了足足十几秒,大脑才重新开始运转。
跑!
这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为首的李浩第一个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不是为了删除视频,而是想通知自家老爹出事了。
可他的手指刚碰到屏幕,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没信号。
一格都没有。
其余几人也发现了这个诡异的状况,手机屏幕左上角那个代表信号的图标,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这可是希尔顿顶楼!信号屏蔽了?”
“跑!先跑出去再说!”
李浩压低了嗓子嘶吼,转身就往走廊另一头冲去。
然而,他们刚迈开腿,就绝望地发现,走廊的两头,不知何时已经各站了四名穿着酒店制服、身材魁梧的保安。
他们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只是交叉着双手,用一种看死物的平静视线,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酒店经理早已不见踪影,怀里那个被下了药的慕容晚儿也不知被带去了哪里。
这条铺着厚重地毯的奢华走廊,此刻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空气死寂得可怕,只有几个富二代粗重的喘息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不到五分钟。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却让这几个人的心脏猛地一缩。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女人。
她身后跟着四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和无线耳麦的男人。
这四人甫一出现,整个走廊的温度都好像凭空下降了好几度,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煞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赵琳没有看那几个已经抖成筛糠的富二代。
她踩着高跟鞋,步履平稳,径直走到了慕容晚儿之前靠着的廊柱旁。
她蹲下身,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从地毯上捻起了一根长发,又用随身携带的迷你检测仪在空气中扫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望向那几个富二代。
那一瞬间,她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职业性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几位公子,晚上好。”
她的嗓音很平静,也很悦耳,但在李浩等人听来,却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刺骨。
“视频拍得开心吗?照片存得满意吗?”
赵琳的视线慢悠悠地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李浩那张惨白的脸上。
“是自己主动把手机、云端账号、所有可能备份的硬盘都交出来,还是需要我们请专业的团队,帮你们‘深度回忆’一下密码和隐藏文件夹?”
“回忆”两个字,被她念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暗示。
李浩仗着自己老爹在江城也算有头有脸,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我爸是李氏集团的董事长!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李氏集团?”
赵琳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她当着李浩的面,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秒接。
“接慕容法务部。”
赵琳的语速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李浩的心上。
“准备全套资料,以不正当商业竞争、恶意损害商誉、侵犯个人隐私等多项罪名,正式起诉李氏集团及其所有关联子公司。”
“另外,把我办公桌上左手边第三份,关于李氏集团董事长李建国偷税漏税、非法转移资产、贿赂官员的证据链,打包发给税务总局和纪检委的最高负责人。”
“对,现在,立刻。”
挂断电话。
赵琳甚至没有再看李浩一眼,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浩的身体晃了晃。
他爹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做梦都没想到,会被人整理得如此清晰,还放在了办公桌上!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家所谓的秘密,在对方面前,根本就是一本摊开的书!
对方想什么时候翻,就什么时候翻!想什么时候撕,就什么时候撕!
“扑通。”
一声闷响。
李浩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那柔软昂贵的地毯上。
他再也绷不住了,涕泪横流,额头一下一下地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姑奶奶!女侠!我不是人!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吧!”
他一边磕头,一边疯狂地扇自己的耳光,啪啪作响。
其余几个富二代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敢有半点侥幸心理。
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地掏出手机,解锁,双手奉上,动作整齐划一,比军训时还要标准。
“我的手机在这里!云盘账号是xxxx,密码是xxxx!”
“我的也是!我发誓没有备份!求您饶了我吧!”
不远处的休息室里,门只开了一道缝。
慕容晚儿呆呆地看着门缝外的这一幕,小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酒店经理把她带到这里后,并没有离开,只是恭敬地守在门口。
看着那些在学校里不可一世,开着跑车横冲直撞的富二代,在赵琳面前,卑微得连条狗都不如。
看着李浩像捣蒜一样磕头,把自己的脸打得红肿。
看着赵琳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就轻描淡写地决定了一个市值几十亿集团的生死。
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如此残忍地感受到,姐姐那天在视频里云淡风轻说出的那句“让他破产”,背后到底代表着何等冰冷、何等绝对的权力。
在这样碾碎一切的绝对权力面前,她那个所谓的“鬼马考验计划”,她那些用金钱和美色去试探人心的幼稚把戏,显得多么可笑,多么无知,又多么……危险。
就在这时,赵琳处理完了那些杂鱼。
她转身,对着休息室的方向,微微躬身,隔着门板,恭敬地开口。
“晚儿小姐,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先生吩咐,务必保证您的安全。车已经在楼下等您。”
她口中的那个“先生”,让慕容晚儿的心,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
羞愧、后怕、震撼,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言说的,莫名的感动,像海啸一样席卷了她的全身。
在回江景公寓的路上,慕容晚儿一言不发。
她紧紧地抱着那件还带着公玉谨年体温和气息的西装外套,将小脸深深埋了进去。
鼻息间,全是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雪松气息,混合着brioni顶级羊绒的独特质感。
这股气息,比任何镇定剂都有效,却也像一把无形的刻刀,将他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重新雕刻在她的脑海里。
“我爱我的妻子,胜过我的生命。”
“在我心里,全世界的财富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一根头发。”
“一个女孩最珍贵的不是美貌,是尊严。”
他的话,他的行为,他最后将自己交给酒店经理时那失望的眼神,和姐姐那雷霆万钧、清理一切的手段,在她脑海里疯狂交织。
织成了一张巨大而清醒的网。
将她从那个自以为是、天真烂漫的公主梦里,彻底捞了出来。
回到公寓。
赵琳将她送到门口,留下一句“总裁在等您的电话”后,便带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慕容晚儿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
纯白的吊带裙皱巴巴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残留着未褪的红晕和泪痕。
她所以为的,能让所有男人疯狂的“终极武器”,此刻看起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以为这是一场她主导的游戏。
到头来才发现,在真正的成年人世界里,她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一个被别人随意摆弄的,危险的道具。
如果今晚,公玉谨年没有识破那个陷阱……
如果他真的被欲望冲昏了头脑……
如果那些视频和照片被发了出去……
后果,她不敢想。
她会成为整个家族的耻辱,姐姐和姐夫的关系会因此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而她,将是那个罪魁祸首。
一阵后怕让她浑身发冷。
她终于明白,自己所以为的“考验”,在真正的黑暗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又是多么愚蠢的游戏。
她拿起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颤抖着,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只存了一个字的号码。
“姐。”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是时候,为自己的幼稚和愚蠢买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