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交易会的压力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团队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针对赵铭的接触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但司徒亮内心深处,总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像是一幅拼图,明明主要部分已经清晰,但角落里最关键的一块却始终缺失,让人无法窥见全貌。
这种不安感在夜深人静时尤为强烈。他独自一人待在临时分配给他的分析室里,窗帘紧闭,只有一盏孤灯照亮着桌上摊开的、李萌所有的遗物照片和证物清单的复印件。这些资料他早已烂熟于心,但那种“缺失感”驱使他再一次沉入“心镜”状态,从头梳理。
头痛隐隐袭来,但他没有抗拒,反而引导着精神如同最精密的梳子,一遍遍梳理着每一个细节。双肩背包的每一个隔层,书籍的每一处折角,钱包夹层里的照片,那部被清空数据的旧手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脑海中立体地重构,放大,审视。
李萌是一个聪明而谨慎的女孩。她发现了足以致命的秘密,并向自己求救。她会把最关键的东西藏在哪里?一个既能随时触及,又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甚至在遭遇不测时,有一定几率能避开凶手搜查的地方?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拍摄李萌遗物的全景照片上。杂物中,那支普通的、深蓝色笔杆的旧钢笔,又一次进入他的视野。之前技术队检查过,就是一支能正常书写的钢笔,没有任何异常。
但此刻,在“心镜”的极致专注下,司徒亮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是李萌室友的证词笔录。其中有一句似乎无关紧要的话:「李萌挺念旧的,那支钢笔是她高中得的奖,用了好多年了,都掉漆了也舍不得换。」
念旧……用了很多年……舍不得换……
一个用了很多年、有纪念意义的旧物,往往最容易被人忽略其实际功能之外的用途。而且,钢笔……笔帽!
司徒亮猛地睁开眼,因为精神的过度消耗,眼前一阵发黑,额角渗出冷汗。但他顾不上这些,立刻拿起内部电话:“苏瑾,立刻让人把李萌遗物中的那支深蓝色钢笔送到分析室来!马上!”
苏瑾虽然疑惑,但从司徒亮急促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寻常,没有多问,立刻照办。
很快,那支钢笔被放在证物袋里送到了司徒亮面前。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钢笔。笔身确实很旧,蓝色的漆面多处磨损,露出底下的铜色,握持处有着经年累月留下的细微划痕。
他先检查了笔身,拧开,里面的墨囊和笔舌都很普通。然后,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深蓝色的塑料笔帽上。
笔帽看起来毫无异常,顶端是普通的金属夹子。他轻轻转动笔帽,用手指细细感受着每一寸塑料的质感。当他的指尖拂过笔帽靠近顶端、被金属夹子底座遮挡的那一圈时,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周围光滑触感的阻滞感传来!
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中夹出了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被揉得皱巴巴的纸片。
纸片上,用极细的笔,写着一串看似毫无规律的字母和数字:“x-6-S-20”。不是数字坐标,而是一个看起来像是档案编号的组合!
“x-6-S-20……”司徒亮重复着这个编号,大脑飞速运转,“城市档案馆!李萌之前实习过的地方!也是上次找到半个铜镜的那个地下库房的位置。她一定是把其他什么东西也藏在了档案馆里!”
“立刻去档案馆!”苏瑾也闻讯赶来,得知情况后,毫不犹豫地说道。
司徒亮却摇了摇头,他看着那支平凡的钢笔,心中充满了对李萌这个年轻女孩机智和勇气的敬佩与惋惜。
“不,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去。”他冷静地分析,“档案馆人多眼杂,而且我们不确定是否还有‘天命’的眼线。我们需要一个更……低调的方式。”
司徒亮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到一只温凉的手轻轻按在了他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上,是叶采薇。
“司徒先生,你又过度消耗心神了。”叶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是关切,“让我帮你缓解一下。”
她没有等司徒亮同意,纤细而有力的手指已经精准地按上了他头部的几个穴位,一股温和却有效的力道渗透进去,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草药清香,让司徒亮紧绷的神经和剧烈的头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缓解。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苏瑾在一旁看着,目光在司徒亮和叶采薇之间流转了一下,嘴唇微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一杯温水放在司徒亮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