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雷被押走了,审讯室里还残留着他激烈情绪带来的压抑感。老何长舒一口气,搓了搓脸,带着卷宗走出来,看到司徒亮和叶采薇站在走廊尽头。
“总算是水落石出了。”老何把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赵雷这小子,也是个可怜人,就是路子走偏了。”
司徒亮没接话,只是看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动物园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但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阴谋的味道。
叶采薇轻轻拉了拉司徒亮的衣袖,低声道:“司徒先生,你看起来还是很累。案子已经破了,回去休息吧?”
司徒亮转过头,看着她眼中清晰的担忧,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老何也劝道:“是啊司徒,剩下的事儿交给我们收尾就行。报告你明天再看,先跟叶医生回去好好歇歇。”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时,一个年轻的法医助理匆匆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脸色有些奇怪。
“何队,司徒顾问,叶医生。”助理喘了口气,把证物袋递过来,“这是刚才清理虎园现场,在靠近内侧电网护栏下方的草丛深处找到的,之前被落叶盖住了,没发现。”
证物袋里,是一个小巧的、类似口红或者U盘大小的金属圆柱体,一端有细微的磨损痕迹,表面沾着泥土和草屑。
“这是什么?”老何凑近看了看,没看出名堂。
司徒亮接过证物袋,对着灯光仔细打量。金属体做工很精细,不像是随手丢弃的垃圾。他轻轻摇了摇,里面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构件声响。
“不像动物园的东西。”司徒亮得出结论,他看向助理,“发现的具体位置?”
“就在周建军尸体被发现位置大约五米外,靠近电网护栏根部,位置很隐蔽。”
五米外,靠近电网…这个位置,既不在周建军“翻越”的路径上,也不在老虎通常活动的核心区域。
“技术队检查过吗?”司徒亮问。
“初步看了,表面没有指纹,材质是某种合金,密封性很好,暂时没打开,怕里面有精密元件损坏。”助理回答,“已经安排做更详细的检测了。”
司徒亮将证物袋递给老何:“让林娜看看,她对这些电子玩意比较在行。”
老何点头,立刻安排人将证物送回局里。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大波澜,在所有人看来,这很可能只是某个游客不小心掉落的个人物品,恰好滚落到了那个位置。
案件似乎真的结束了。
司徒亮和叶采薇并肩走出动物园。晚风带着凉意吹拂过来,驱散了些许疲惫。
“想去哪里吃点东西?”叶采薇轻声问,“你中午就没怎么吃。”
司徒亮确实感到腹中饥饿,他看了看身边温婉的女子:“你定吧。”
叶采薇浅浅一笑,眉眼弯弯:“我知道附近有家汤馆,药膳炖汤很出名,味道清淡,对你恢复精神也好。”
“好。”
两人没有开车,沿着傍晚略显安静的街道慢慢走着。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偶尔交汇在一起。
“今天…谢谢你。”司徒亮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些。
叶采薇侧头看他,有些疑惑:“谢我什么?”
“药茶,”司徒亮顿了顿,补充道,“还有…陪着我。”
他的话依旧简洁,但叶采薇却能听懂其中未尽的含义。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在夕阳下格外动人,低下头,声音轻柔:“这是我愿意做的。”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但那份默默守候的心意,司徒亮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但此刻,一种难得的平静和暖意在他心中流淌。
他伸出手,再次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叶采薇的手微微一颤,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带着薄茧的、微凉的手指包裹住自己的手。这一次,她没有丝毫躲闪,指尖甚至悄悄回扣,与他十指交握。
掌心相贴的温度,比任何言语都更能传递彼此的心意。
街灯次第亮起,勾勒出城市夜晚的轮廓。喧嚣被隔绝在身后,这一段短暂的路程,仿佛只属于他们两人。
然而,司徒亮脑海中,那个在虎园角落发现的金属圆柱体,却像一根细微的刺,若有若无地扎着。它的出现,太过巧合。位置、材质,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真的只是意外掉落的物品吗?
还是…这个看似圆满结案的“虎园惊魂”背后,还藏着另一双看不见的手?
他想起赵雷供述时,提到他只是将鱼干包“扔了进去”,刺激老虎。但“山君”当时的狂暴程度,以及攻击的精准性…似乎并不仅仅是闻到童年零食那么简单。
赵雷是否还隐瞒了什么?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金属体的存在?
司徒亮的“心镜”能力,让他对细节和逻辑的不协调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此刻,这种不协调感再次浮现。
但他没有立刻说出来。身边的宁静和掌心的温度太过珍贵,他不想轻易打破。
至少在这一刻,他允许自己暂时从案件的漩涡中抽离,享受这片刻的温馨。
“那家汤馆,还有多远?”他问,声音放缓了些。
“就在前面拐角。”叶采薇指着前方,语气带着轻快的期待,“他们家的天麻鱼头汤和当归乌鸡汤都很不错,你看看想喝哪种?”
“你推荐就好。”
“那就都点一份,你尝尝看喜欢哪种。”
“好。”
对话平常而琐碎,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这对习惯了孤身面对黑暗与谜题的司徒亮来说,是一种陌生而令人贪恋的体验。
他握紧了掌心中的柔软,决定将那份疑虑暂时压下。
明天,等林娜那边的检测结果出来再说吧。
现在,他只想喝完这碗温暖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