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河大道177号,一栋经过改造的旧式洋楼,在夜色和精心设计的灯光下,散发着神秘而现代的气息。“虚像回廊”艺术馆的开幕晚宴,吸引了南都市不少艺术名流、收藏家以及好奇的市民。
司徒亮和叶采薇到达时,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豪车。苏瑾穿着便装,提前到了,正站在门口等他们,看到叶采薇挽着司徒亮的手臂走来,她眼神微暗,但很快便换上爽朗的笑容迎了上去。
“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苏瑾打量了一下司徒亮,他今天难得穿了件深色的休闲西装,少了些平日的冷硬,多了几分沉稳,“叶医生今天很漂亮。”
叶采薇穿着一条素雅的改良旗袍,外搭一件针织开衫,温婉动人。她微微颔首:“苏警官过奖了。”
三人走进艺术馆。内部空间比想象中要大,设计极具巧思。利用镜面、灯光、错层结构,营造出一个个虚实难辨的空间。展品也确实以超现实和装置艺术为主,有些光怪陆离,有些则透着哲思。
但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位于艺术馆最深处的核心展区——“蜡像舞会”。
这是一个单独隔开的大型展厅,入口处垂着厚重的暗红色天鹅绒幕布。掀开幕布进去,里面的光线昏暗而暧昧,仿佛黄昏时分一座废弃的古老舞厅。
舞厅中央,十几尊蜡像栩栩如生。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华丽礼服,保持着舞蹈、交谈、举杯的姿态,脸上的表情细腻到毛孔和细微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眼神似乎都带着某种情绪——愉悦、忧伤、傲慢、暧昧…
背景是斑驳的墙壁、残破的水晶吊灯、以及蒙尘的落地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灰尘和旧木头混合的气味,还隐约有一丝…蜡本身的味道。
“这也…太真了吧?”苏瑾忍不住低声感叹,她甚至觉得一尊背对着她的、拿着酒杯的男性蜡像,手指似乎动了一下,定睛看去,却又毫无异状。
叶采薇轻轻蹙眉,挽着司徒亮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这里的气场…很滞涩。”
司徒亮没有说话,他的“心镜”在进入这个展厅的瞬间,就自动开启到了极高的程度。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尊蜡像,每一个细节。
逼真,无可挑剔的逼真。无论是皮肤的质感,衣料的褶皱,还是头发的丝缕,都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但是…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尊女性蜡像上。她穿着宝蓝色的露背晚礼服,侧身对着入口,微微回头,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羽毛折扇。这尊蜡像的工艺尤其出色,连眼睫毛的弧度都仿佛带着生命力。
然而,司徒亮却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手指的姿势有些微的不自然,像是…僵硬中带着一丝极力掩饰的紧绷?而且,在她脚边光滑如镜的地板上,似乎有一小点几乎看不见的、不同于灰尘的暗色痕迹。
他的目光又扫过其他蜡像。一尊穿着燕尾服、做出邀请姿势的男性蜡像,皮鞋鞋底与地面的接触点,灰尘的分布似乎不太均匀。另一尊坐在角落沙发上的老绅士蜡像,他手杖倚靠的沙发扶手处,绒布有一个极细微的、不正常的压痕。
这些细节都极其微小,混杂在刻意营造的“破败”和“真实”中,几乎无法被常人察觉。但在司徒亮的感知里,却如同平静湖面上的涟漪,清晰可见。
这些蜡像…似乎不全是“死”的。
或者说,这个“蜡像舞会”展厅里,隐藏着超越艺术展示本身的东西。
就在这时,艺术馆的馆长,一位穿着时尚、气质干练的中年女性,在陈静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几位就是陈静的朋友吧?欢迎欢迎,我是馆长杨璐。”杨璐热情地打招呼,目光在司徒亮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显然认出了他,“司徒先生能来,真是蓬荜生辉。”
“杨馆长,您的展品非常…震撼。”司徒亮语气平淡地说道,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扫视着展厅。
“尤其是这个‘蜡像舞会’,是我们艺术馆的镇馆之宝。”杨璐不无自豪地介绍,“请了最好的蜡像大师,耗时一年多才完成。我们追求的就是这种极致的真实感,让人模糊现实与艺术的边界。”
“确实逼真。”苏瑾附和道,但她作为刑警的直觉,也让她隐隐觉得这个展厅有些过于“安静”和“压抑”。
“不过,”司徒亮忽然开口,指向那尊宝蓝色礼服的女蜡像,“这尊蜡像,似乎格外不同。她的眼神…很有故事。”
杨璐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司徒先生好眼力。这尊‘回眸的蓝夫人’确实是大师最满意的作品之一,据说模特本身就是一个很有传奇色彩的女性。”
“模特?”叶采薇轻声问。
“是的,我们大部分蜡像都有现实原型,有的是历史人物,有的是…一些具有独特气质的朋友。”杨璐解释道。
司徒亮不再追问,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蜡像舞会”,绝不仅仅是艺术展示那么简单。那些细微的不协调感,像一根根冰冷的丝线,缠绕在他的心头。
晚宴还在继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但在这个昏暗的“蜡像舞会”展厅里,一种无声的诡异正在悄然弥漫。
司徒亮知道,他需要更仔细地“看看”这个地方。
或许,就在今晚,在这片虚像回廊之中,会有什么东西,撕开伪装,露出它真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