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音乐厅坐落在南都市新兴的文化艺术区,建筑造型现代流畅,巨大的玻璃幕墙在秋日阳光下闪耀。与流音阁的私密雅致不同,这里更显宏大与专业。然而,此刻笼罩在工作人员心头的,却是一层驱之不散的诡异阴霾。
司徒亮在老何安排的当地民警陪同下,直接来到了事发的主演奏厅。厅内空旷而安静,巨大的穹顶投下柔和的光线,一排排深红色的座椅如同沉默的观众。舞台中央,一架保养得极好的、外观古典的三角钢琴孤零零地立在追光灯下,深色的琴漆光可鉴人,此刻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森然。
音乐厅的经理和负责设备的技术主管早已等候多时,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司徒顾问,您可算来了!”经理连忙迎上来,语气急切,“就是这架贝希斯坦,是我们为了下周的‘童心筑梦’慈善晚会,特意从一位海外收藏家那里借调来的,本身也具备自动演奏功能。昨晚排练到十点结束,我们的技术人员明明确认了已经关闭电源,盖好了定制防尘罩。可…可凌晨一点左右,巡夜的保安小张,路过演奏厅外面时,清清楚楚听到里面有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他壮着胆子用手电往里照,就看到…就看到那防尘罩不知怎么滑落了一半,底下的琴键…好像自己在动!”
技术主管在一旁补充,声音带着技术人员的严谨和困惑:“我们调取了演奏厅内三个角度的监控。录像显示,在凌晨零点五十七分到一点零三分之间,这架钢琴的琴键确实出现了几次不规则的、小幅度的起伏,弹奏出了几个完全不成调的单音或双音组合。同时,监控画面捕捉到,钢琴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非舞台灯光的蓝色闪光,一闪即逝。我们反复检查了供电系统,确认当时钢琴的主电源是断开的!备用电池系统也处于隔离状态!”
电源断开,琴键自鸣,内部闪光…
司徒亮走到钢琴前,没有立刻触碰。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周遭所有的声音——经理急促的呼吸、技术主管不安的踱步声、远处城市的隐约喧嚣——都排除在外。“心镜”能力如同精密的水银,缓缓注入这架沉默的乐器。
首先感知到的是木材、金属、呢毡、灰尘混合的常态气息。但在那复杂的内部结构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钢琴本身固有的…电子元件的残余热量?非常细微,几乎与环境温度融为一体,但逃不过他敏锐的感知。这股热量的分布很集中,位于钢琴右侧音板下方的某个隐蔽位置。
其次,他“听”到了一种超越人耳听觉极限的、极其高频的细微振动残留,像是某种压电元件或微型马达在停止工作后,结构本身仍在进行的、几乎不可察觉的余震。
最后,是一种气味。除了木材和抛光剂的味道,在钢琴右侧下方的通风孔附近,他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的金属电离气味,以及一种…极其淡的、带着甜腻感的化学溶剂气味?这种甜腻感让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他睁开眼,目光如炬地看向技术主管:“这架钢琴近期是否进行过维护或调律?尤其是右侧内部。”
技术主管想了想:“大概十天前,借调方安排了一位调律师来进行过最后一次全面的检查和调音,确保演出万无一失。当时确实主要是在右侧操作…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位调律师的联系方式,以及他操作时的监控,有吗?”司徒亮不答反问。
经理连忙去找记录和调取内部监控。
司徒亮则让陪同的民警和技术人员协助,小心地将钢琴右侧的护板拆下。当内部的机械结构暴露出来时,即便是外行也能看出,在复杂的击弦机深处,紧贴着音板的位置,被额外加装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银灰色金属外壳的装置!这个装置通过几根极其纤细的导线,巧妙地连接着附近几个琴键的联动杠杆,其本身则由一块扁平的、邮票大小的电池供电。装置外壳上没有任何标识,做工极其精密。
“这是…什么东西?”技术主管倒吸一口凉气。
司徒亮没有回答,他仔细端详着那个装置,在其侧面发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开关,以及一个用于数据写入的微型接口。他示意技术人员拍照取证,然后小心地将装置连同连接的导线一并取下。
“林娜,”他接通电话,将装置的照片和发现位置描述过去,“分析这个装置的功能。重点检查其是否具备接收外部信号触发、或者内置定时触发的能力,以及它产生那种高频振动的目的。还有,识别那种甜腻化学溶剂的气味成分。”
他又转向经理:“慈善晚会的流程和参与者名单,特别是与这架钢琴有直接接触可能的演奏者、工作人员,全部梳理出来。另外,查一下近期音乐厅或相关合作方,是否有异常的人员变动或纠纷。”
直觉告诉他,这架“自鸣”的钢琴,绝非简单的机械故障或恶作剧。那个隐藏的装置,那诡异的高频振动,还有那不寻常的化学气味…这一切,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尚未完全触发的杀局前奏。这一次,钢琴的目标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