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大,显然经过了改造。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悬挂在高处的白炽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下方熙攘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气氛。
这里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穿着唐装、拄着拐杖、眼神精明的老狐狸;有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看似儒雅却目光锐利的商人;也有穿着随意、纹身遍布、气息彪悍的江湖客;甚至还有几个包裹严实、看不清面目的神秘人物。
所有人都压低了声音交谈,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人和摆放在简易摊位上的各式物件。
司徒亮和苏瑾的出现,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他们伪装出的南洋富商气质——司徒亮沉稳内敛,苏瑾干练凌厉——与这里的一些人格格不入,但也符合某些神秘买家的特征。
引路的汉子将他们带到仓库角落一个空闲的位置,便默默离开了。没有服务人员,没有明确规则,一切都靠眼力和默契。
“跟紧我,少说话,多看。”司徒亮低声对苏瑾叮嘱。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镜心脉”的能力微微激发,感官瞬间变得更加敏锐,周围细微的声音、气味、光线的变化,甚至那些人身上散发出的微弱情绪波动,都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
他们开始装作随意地浏览各个摊位。摊位上摆放的东西五花八门,从青铜器、陶瓷、玉器到字画、佛像、古籍残卷,应有尽有,真假难辨。叫卖声几乎没有,买卖双方大多通过隐蔽的手势、简短的黑话或者写在掌心、纸条上的数字进行交流。
司徒亮的目标明确,重点关注那些涉及玉器,尤其是带有特殊纹饰,或者与祭祀、水运相关的物件。苏瑾则负责警戒周围,留意是否有可疑人员盯上他们。
转了大半圈,虽然看到几件形制古朴的玉器,但大多灵气匮乏,纹路普通,与“玉琮”可能相关的线索寥寥无几。倒是有几个摊主看他们面生,试图用一些粗劣的仿品糊弄,都被司徒亮一眼识破,冷淡拒绝。
时间一点点过去,交易会的气氛逐渐升温。一些重量级的交易似乎正在暗处进行。
就在这时,司徒亮的目光被角落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摊位吸引。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蜷缩在一个破旧的马扎上,仿佛睡着了。他的摊位上只零零散摆放着几块颜色暗淡的龟甲、几枚生锈的铜钱,以及一个用红布盖着的小木盒,与其他摊位琳琅满目的东西相比,显得寒酸至极。
但司徒亮的“镜心脉”却从那几块龟甲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古朴苍凉的能量波动。这种波动,与他之前接触过的“枢机碎片”和父母笔记中描述的一些古老气息,有某种隐约的相似之处。
他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蹲下身,拿起一块最大的龟甲。龟甲入手冰凉沉重,表面布满了天然的裂纹和岁月的包浆,但在那些裂纹之间,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极其纤细、仿佛天然生成、却又暗合某种规律的暗红色纹路。
“老板,这个怎么请?”司徒亮用略带南洋口音的普通话,低声问道。
干瘦老头眼皮都没抬,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只换不卖。”
“换什么?”
“带‘水气’的,老玉。”老头言简意赅。
司徒亮心中一动。带“水气”的老玉?这指向性太明确了!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里面放着韩支队提供的几件高仿品),取出一件仿制的汉代水苍玉璧。“这个,如何?”
老头终于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瞥了玉璧一眼,嗤笑一声,又闭上了眼:“假的。糊弄鬼呢。”
司徒亮和苏瑾心中都是一凛。这老头眼力毒辣!他们带的仿品工艺极高,寻常专家都未必能一眼看穿。
司徒亮收起假玉璧,沉吟片刻,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了那面一直随身携带的、残破的鱼纹青铜古镜。这面镜子关系到他父母的失踪和自身的秘密,若非必要,他绝不会轻易示人。但此刻,他直觉感到,这面镜子或许能打开局面。
当青铜古镜出现在老头眼前时,他那一直耷拉着的眼皮猛地掀开,浑浊的眼中爆射出一抹精光!他死死盯着古镜,尤其是上面那些残缺的鱼形纹路,干瘦的手指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这……这东西……”老头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你从哪里得来的?”
“家传。”司徒亮言简意赅,紧紧盯着老头的反应。
老头盯着古镜看了足足一分钟,眼神复杂,有贪婪,有惊惧,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最大的龟甲推到司徒亮面前,又指了指那个红布盖着的小木盒。
“龟甲,送你。盒子里的东西,算添头。镜子……收好,别再轻易拿出来。”老头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警告。
说完,他不再看司徒亮,重新蜷缩起来,仿佛又睡着了。
司徒亮强压着心中的波澜,收起龟甲和那个小木盒,将青铜古镜小心收回怀中。整个过程,苏瑾都紧绷着神经,警惕着四周。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这个摊位时,几个穿着黑西装、气息阴冷的壮汉,不动声色地围了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目光贪婪地盯着司徒亮刚才收东西的包。
“朋友,面生啊。得了什么好东西?拿出来让哥们儿也开开眼?”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显然,他们刚才的交易,被某些有心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