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宫”事件过去一周,司徒亮还躺在吴州市第一医院的特护病房里。
那一战代价惨重。强行中断迷宫自毁程序的反噬,加上“千面人”那含怒一击,让他内腑受创,经脉也因过度催动“镜心脉”和服用虎狼之药而留下了暗伤。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眼睛,在偶尔睁开时,依旧锐利如昔。
叶采薇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每日针灸、药浴、汤药轮番上阵,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他体内紊乱的气息,修复着受损的根基。她清丽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心疼,每次施针时,指尖都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生怕弄疼了他。
“采薇姐,你去歇会儿吧,我来看着亮哥。”林娜提着一保温桶炖好的汤进来,看着叶采薇眼底的青色,忍不住劝道。
叶采薇轻轻摇头,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着司徒亮的额头:“我不累。他的内息刚平稳一点,不能大意。”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苏瑾拎着水果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叹了口气。她把水果放下,走到床边,看着司徒亮沉睡的侧脸,拳头不自觉握紧:“那王八蛋‘千面人’……下次见面,非把他揍得他妈都认不出来!”
她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带着一股子狠劲,但也透着一股无力感。“千面人”展现出的非人力量,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雷支队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老雷?有情况?”苏瑾立刻问道。
雷支队点点头,先关切地看了看司徒亮:“司徒顾问情况怎么样?”
“暂时稳定了,但需要静养。”叶采薇轻声回答。
雷支队松了口气,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有个案子,有点邪门,我觉得……可能得听听司徒顾问的意见,哪怕他给点方向也行。”
“什么案子?”苏瑾来了精神。这段时间光是守着司徒亮和应付“千面人”留下的烂摊子,都快憋坏了。
“城西‘锦绣家园’小区,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个独居的老太太,叫王桂芬,七十岁。被发现死在家里,脖子上挨了一刀,致命伤。”雷支队语速很快,“初步勘察,门窗完好,没有强行闯入痕迹。财物也没少。看起来像是熟人作案。”
“这不挺普通的吗?”林娜插嘴。
“怪就怪在,”雷支队压低了声音,“我们锁定了嫌疑人,是死者的女婿,叫张超。他有动机,王老太一直看不上他这个女婿,最近因为拆迁款分配的问题,吵得很厉害。案发当晚,他也承认自己确实去过王老太家,还发生了争执。”
“那他认罪了?”
“没有!”雷支队一脸匪夷所思,“他承认吵架,但坚决否认杀人!而且,他说他离开的时候,王老太还好好的。最关键的是,他说他那天晚上回到家后,吃了安眠药就睡了,一觉到天亮,中间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我们查了他家的监控(他家里客厅有安摄像头),他确实是凌晨一点左右回到家,一点十分左右吃了药睡下,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闹钟响才起床。期间没有任何外出记录。”
“监控没被动过手脚?”苏瑾追问。
“技术科反复检查了,没有。而且小区电梯和出入口的监控也没拍到他再次外出。”雷支队摊手,“这就形成了一个矛盾点。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如果张超是凶手,他要么有同伙,要么……他能飞天遁地不成?”
“梦游?”林娜脱口而出。
“我们一开始也这么想。”雷支队苦笑,“但张超本人和家人,包括他老婆,都坚决否认他有梦游史。而且,就算梦游,一个吃了强效安眠药的人,能完成那么精准的割喉动作吗?现场几乎没有搏斗痕迹,一刀毙命。”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案子听起来确实透着古怪。一个有时间证人(自家监控)和物理证据(小区监控)似乎能证明其不在场的人,却偏偏是最大嫌疑人。
一直闭目养神的司徒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思路清晰:“吵架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张超当时的情绪状态怎么样?”
雷支队连忙答道:“据张超自己说,还是为了钱。王老太骂他没用,说他惦记她的棺材本,话说得很难听。张超承认自己当时很生气,摔门走的。我们调取了他离开王老太家楼下附近的监控,他边走边打电话,表情确实很愤怒。”
“打电话给谁?”
“给他一个朋友,抱怨了几句,时间不长,大概两三分钟。”
“监控显示他回家路上,有没有异常举动?比如,在某个地方停留过久?或者见了什么人?”司徒亮继续问,语速缓慢,却切中要害。
雷支队回忆了一下卷宗:“没有。路线很直接,也没见其他人。”
“安眠药……他平时就吃吗?”
“据他所说,最近因为工作和家庭压力大,睡眠不好,医生给开了助眠的药,案发前几天才开始吃。”
司徒亮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重点查几个方向。第一,张超案发前几天的行程,特别是接触过什么人,吃过喝过什么特别的东西。第二,那通打给朋友的电话,具体内容。第三,王老太的社会关系,除了女婿,还有没有其他矛盾点。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他顿了顿,看向雷支队,“申请对张超进行更详细的精神状态和药物代谢检测。我怀疑,他可能不是在说谎,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你是说……被催眠?或者药物控制?”苏瑾反应很快。
“不排除这种可能。”司徒亮眼神深邃,“如果有一种方法,能让人在无意识状态下执行指令,事后却毫无记忆……那么,所有的监控证据,反而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这个想法让在场几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凶手的手段就太可怕了。
“我这就去安排!”雷支队精神一振,立刻起身去布置。
司徒亮轻轻咳嗽了几声,脸色又白了几分。叶采薇立刻上前,扶着他慢慢躺下,手指搭上他的腕脉,眉头微蹙:“别多想了,耗神。”
司徒亮闭上眼,嗯了一声。
苏瑾看着他和叶采薇之间那自然而然的亲昵,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对案子的好奇和对司徒亮身体的担忧。“你好好休息,案子有我们呢。”
林娜也凑过来:“亮哥你放心,网络上的交给我,我把张超和王老太最近几个月在网上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扒一遍!”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叶采薇坐在床边,看着司徒亮沉睡的容颜,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知道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能做的,就是尽力护他周全,让他能快些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