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问询更加细致和有针对性。
面对警方集中在“接触机会”上的追问，几位当事人的回忆开始出现一些微妙的差异和补充。
老板赵明回忆起，读书会开始前大概十几分钟，李丽曾把帆布包放在靠近吧台的一张空椅子上，自己去了一趟洗手间。那段时间，吧台附近只有他在准备饮品。
网络作家苏晓则提到，在李丽去洗手间的时候，编辑王海似乎起身去书架上取过一本书，位置离李丽放包的椅子不远。
店员孙婷眼神闪烁地承认，她因为之前和李丽吵过架，心里有点别扭，在李丽到达咖啡馆、和大家寒暄的时候，她刻意没有靠近，但好像看到李丽从包里拿粉饼出来照过镜子，当时口红就放在粉饼旁边。
书友张伟和陈静依旧坚持他们一直待在角落，没有接近过其他人。但陈静补充了一个细节，她说在李丽补妆前大概半小时，她好像看到李丽的嘴唇就有点起皮，当时还心想她可能会补妆。
这些零碎的片段，拼凑出了案发前更完整的画面。李丽的包包和里面的化妆品，并非始终处于她的严密看管之下。至少有赵明、王海两人，在李丽去洗手间时，有短暂的机会接触到她的口红。
而毒素检测报告也及时传来。技术在李丽的口红膏体表面，检测到了微量的、一种名为“苦艾碱”的剧毒植物提取物。这种毒素特性稳定，不易挥发，但一旦与唾液中的特定酶结合，会迅速转化为致命的神经毒素，中毒者会在几分钟内呼吸衰竭而死。
这与叶采薇闻到的“苦杏仁”味和尸检结果完全吻合！毒杀途径确认——涂在口红上，由李丽自己涂抹时，通过唾液激活！
“苦艾碱……来源呢？”司徒亮问。
林娜快速查询：“这种物质提取自一种罕见的高山植物，管控严格，但在地下黑市或某些特殊渠道可能弄到。需要时间追查来源。”
来源追查是后话，当前关键是锁定嫌疑人。
拥有下毒机会的，集中在赵明和王海身上。但动机呢？
对赵明背景的深入调查发现，他的咖啡馆经营状况其实并不好，近期还欠了一笔不小的贷款。而李丽作为常客，据说嘴巴比较毒，曾多次公开抱怨过咖啡馆的咖啡味道不正宗，影响了不少潜在顾客。这或许构成了赵明的动机？除掉这个“麻烦”的客人？
而对王海的调查则更有意思。林娜挖出了一条被删除的网络聊天记录——王海所在出版社的一个重点出版项目，原本内定的撰稿人是李丽，但王海极力推荐了另一位作者，也就是苏晓。李丽对此极为不满，曾私下放话要让王海“好看”，还威胁要曝光他的一些“暗箱操作”。王海有充分的理由让李丽闭嘴。
苏晓呢？她看似与李丽只有理念之争，但如果李丽的威胁影响到王海，而王海又是支持她的编辑，她是否有为保护自己利益而动手的可能？她同样有机会，比如在李丽不注意时，快速触碰口红。
孙婷的动机显得比较幼稚，但人在极端情绪下会做什么很难说。那对书友情侣，看似没有动机，但他们的背景相对空白，也不能完全排除。
似乎每个人都有机会，也都有或明或暗的动机。局面依旧胶着。
司徒亮再次审视着物证清单和问询记录。他的目光停留在李丽散落的个人物品上——帆布包、钢笔、粉饼盒、口红。
忽然，他注意到了粉饼盒。那是一个知名品牌的经典款，盒盖上有一面小镜子。技术报告显示，粉饼盒上除了李丽的指纹，还有几枚模糊的、不属于在场任何已知人员的指纹。
“这个粉饼盒上的陌生指纹，怎么回事？”司徒亮问技术队员。
“哦，这个啊，”技术队员回答，“我们检查过，应该是产品出厂时工人的指纹，或者之前顾客试用的，很常见，所以没作为重点。”
司徒亮却皱起了眉头。李丽是个自由撰稿人，生活不算特别精致，但从她使用的口红是限量款来看，她对化妆品并非完全不讲究。一个注重妆容的女性，会长期使用一个沾有陌生人指纹的粉饼盒吗？尤其这个粉饼盒是放在随身包包里的。
他拿起物证袋，仔细看着那个粉饼盒。盒体边缘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划痕。
“检查这个粉饼盒的内部结构，特别是镜子后面和粉扑下面！”司徒亮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技术队员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照做。当他小心地撬开粉饼盒的镜子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镜子后面，竟然隐藏着一个薄如蝉翼的、微型的电子元件！看起来像是一个……微型的信号接收器或者定位器！
“这……这是什么？”苏瑾惊讶道。
林娜立刻上前分析：“是一种……低功耗的蓝牙信标？或者……远程触发装置？”她的脸色变了，“难道毒药的激活，不是靠唾液，而是……远程控制？！”
这个发现彻底推翻了之前的推论！
如果毒药激活需要远程信号，那么下毒者根本不需要精确预测李丽补妆的时间！他\/她只需要在确认李丽使用了口红后，在附近某个地方，按下按钮，就能远程激活毒素！
那么，拥有下毒机会的时间范围就更宽了！甚至可能是在李丽到达咖啡馆之前，口红就被动了手脚！而那个隐藏在粉饼盒里的装置，就是确保毒发时机受控的关键！
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在远程控制的可能性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下毒者，可能根本就不在案发时靠近李丽的那几个人之中？或者，他\/她就在现场，冷静地等待着按下按钮的时机？
案件的性质，瞬间从精算时间的密室毒杀，可能升级为更加冷血和精密的远程谋杀！
司徒亮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这个看似独立的“血色咖啡馆”案件，其背后的技术手段，隐隐让他感到一丝熟悉的不安。是巧合，还是……那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又一次悄无声息地露出了它的獠牙？
“立刻封锁咖啡馆周边所有区域，排查案发时间段内，所有在附近出现过的可疑人员和车辆！重点搜索可能用于发射信号的电子设备！”司徒亮的声音带着冷意，“还有，重新深度排查这七个人，以及李丽的所有社会关系！我要知道，谁有能力，并且需要用到这种手段来杀她！”
咖啡馆内的空气，仿佛比之前更加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