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警局毒理实验室的通风橱前,淡蓝色的防护玻璃将内外隔绝,叶采薇穿着一身紧绷的白色防护服,双层乳胶手套包裹着指尖,正用微量移液器将 0.1ml 稀释后的阿托品溶液,精准滴入标注 “比熊(死亡)” 的血液样本离心管中。
实验台面上并排放着六支透明离心管,管身上的红色标签用黑体字标注着关键信息 ——“比熊 3kg \/ 死亡”“金毛 10kg \/ 死亡”“泰迪 5kg \/ 呕吐”“萨摩耶 8kg \/ 无症状”“含糖狗粮样本”“无糖狗粮样本”,每一支都像等待受审的证人,沉在探照灯的光束里。
“第 15 组平行实验,含糖狗粮 + 颠茄提取阿托品,血液样本阿托品浓度 0.82mg\/L,红细胞破裂率 47%。”
叶采薇盯着分光光度计的数字跳动停止,声音透过防护服的通讯器传出来,清晰地落在记录员的笔记本上,“无糖组浓度 0.29mg\/L,红细胞破裂率 11%—— 这个差异很关键,萨摩耶没吃含糖狗粮,摄入的阿托品剂量未达致死阈值,而且糖分加速了毒素穿透细胞膜的速度,毒性比纯阿托品溶液高 1.6 倍。”
司徒亮站在实验室外,隔着玻璃看着她的动作 —— 她的额角沁出细汗,几缕碎发贴在脸颊,却没分心去拨,目光始终锁在离心管的液面变化上。
等她完成一组实验取下手套时,他才递过去一瓶常温的电解质水:“歇十分钟再继续,你已经连续做了三个小时,数据不会跑。”
叶采薇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指尖还带着刚从实验台旁沾染的微量试剂凉意:“不是怕数据跑,是怕漏掉细节。
你看这个。” 她指着显微镜下的玻片,屏幕上显示着死亡比熊的红细胞形态,“细胞膜上有不规则的孔洞,这是颠茄碱特有的毒性反应 —— 纯阿托品不会造成这种损伤,说明刘梅用的不是药店买的滴眼液,是自己用颠茄植物提取的混合毒素。”
技术队的老王这时拿着一份加急检测报告走进来,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叶大夫,我们在刘梅网购记录里找到的‘颠茄种子’,和她老家院子里种植的植株 dNA 完全匹配,而且提取工具的旋转蒸发仪内壁,刮下来的淡褐色残留里,除了阿托品,还有 0.03% 的东莨菪碱 —— 这两种成分都是颠茄的天然提取物,比例和新鲜颠茄叶的成分比例一致,她就是直接用植株提取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直接买阿托品滴眼液不是更隐蔽?” 苏瑾刚从刘梅老家回来,裤脚还沾着院子里的泥土,“我们在她老家储藏间找到一本手写笔记,里面记着提取步骤,比如‘颠茄叶需晒干 72 小时,避免水分影响纯度’‘乙醇提取后需用乙酸乙酯除杂’,步骤很专业,不像临时查的教程。”
叶采薇调出颠茄的毒理学手册,指尖在屏幕上滑动:“颠茄提取的毒素成分更复杂,除了阿托品,还有颠茄碱和东莨菪碱,这两种成分能增强毒性,还能干扰毒理学检测 —— 如果只用纯阿托品,我们很容易查到药店来源,但混合了植物提取物,会让初始检测误以为是宠物误食野生颠茄,刘梅是护士,懂药理,肯定算到了这一步。”
林娜这时在远程终端上喊了一声:“亮哥!刘梅的银行流水有异常!案发前一个月,她分三次取了现金共两万块,不是用来买工具的 —— 我们查了她的交通记录,每次取完钱都去了市图书馆的医学区,还借过《动物毒理学》《植物提取工艺》这类书,借书卡上的签名和她的剂量笔记字迹一致!”
“剂量笔记?” 司徒亮接过老王递来的笔记本,页面上用蓝色水笔写满了计算公式,比如 “3kg 比熊致死剂量 0.18mg,每 10g 含糖狗粮需加 0.01mg 阿托品,500g 狗粮需混合 0.5mg,对应 100g 颠茄叶提取量”,甚至还标注了 “幼犬对糖分吸收更快,优先投毒含糖款”—— 每一笔都精准到毫克,像是在制定一份严谨的 “执行计划”。
叶采薇走到笔记本旁,用紫外线灯照射页面边缘:“这里有压痕。” 她拿出铅笔轻轻涂抹,压痕逐渐显现出一行小字:“5 月 12 日,晚 8 点,趁值班护士换班投毒”—— 和监控里刘梅潜入医院的时间完全吻合。
“她不是临时起意,是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了。” 司徒亮合上笔记本,指尖在封面边缘摩挲,“从种颠茄、学提取,到算剂量、踩点,每一步都像在执行医疗操作,冷静得可怕。”
叶采薇这时又启动了一组新实验,将颠茄提取物与不同浓度的糖分混合:“我要确认她是不是故意选择含糖狗粮 —— 如果混合 5% 浓度的蔗糖,毒性会提升 1.8 倍,刚好能覆盖大部分小型宠物的致死剂量区间。”
实验台旁的计时器滴答作响,探照灯的光落在离心管上,映出里面缓缓沉淀的红色絮状物 —— 那是被毒素破坏的红细胞。司徒亮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毒性数据,突然注意到笔记本最后一页有个模糊的符号,像是用指甲刻的 “x”,旁边还有一行被划掉的小字:“不能让他们知道……”
这个没被划干净的痕迹,像一根细小的引线,让他心里泛起一丝疑问:刘梅说的 “他们”,除了医院院长,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