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赖家人终于出现在现场。
赖家家主赖永昌,50多岁的样子,一头短发,大半已经发白,在夜色里相当醒目。
赖永昌的妻子邬丽云,看上去50不到的年纪,是临州知名的慈善家。
长相也对得起身份,慈眉善目,温婉娴静,看着也是风韵犹存。
赖亦凡跟在父母身边,一下车,就望向赖氏大楼,眼睛里迸发出不可置信的绝望之色。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赖永昌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沉声道:“项目不是你负责的吗?你来问我?”
邬丽云虽然着急,但不忘为儿子说话:“老赖,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重要的是,赶紧问问专家,现在应该怎么处理。
“投资240亿的总部,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倒下。
“这样,损失的不仅仅是钱,还有我们赖氏的名望。”
赖永昌岂能不能想不到这些?他暂时放过赖亦凡,吩咐一个手下去找专家。
不一会儿,一个工程师模样的眼镜中年人被带了过来。
赖永昌问道:“刘工,现在大楼什么情况?”
那个被唤做刘工的中年人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赖总,据我们团队的检测,初步判断是地基沉降导致的结构性破坏。”
赖永昌有些不敢相信:“地基沉降?”
刘工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是的赖总,据测算,地基至少下降了30-50厘米,而且是短时间内!
“如果拉长时间,几十年内,摩天大楼地基沉降30-50厘米完全不是问题。
“但在极短时间内沉降50厘米,对大楼主体的破坏将是致命性的。”
赖亦凡还没听完,脸色就涨得通红,破口大骂道:“狗东西,你在胡说什么?
“地基不可能沉降的!绝对不可能!
“大楼的地基足足打了2年,灌注了超过20万吨的混凝土。
“使用了2万多吨的特种钢筋,打下了2000多根主承重柱。
“绝对是固若金汤,大楼重量再翻一倍都不可能沉降!
“而且,大楼下面的地层结构非常稳定,数百年间都没有过地震和其他地质灾害。
“你说,怎么可能发生沉降?”
刘工被骂得不敢抬头,苦着脸道:“赖少,数据和检测结果是不会骗人的,我真的没有胡说啊。”
赖永昌沉声道:“还有挽回的希望吗?”
刘工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唯一可安慰的就是没有进行夜间施工,不然肯定会伤亡惨重。
“不过要担心大楼不能彻底坍塌,成了矗立的危楼。
“这么高的高度,不管用什么方式拆除,难度都是极大的,花费可能达到数亿。”
赖亦凡一听眼睛瞬间瞪大,嘶吼道:“狗东西,你说什么?不倒反而要多花钱?”
刘工道:“赖少,话虽然不好听,但这是我的专业判断,和理智上最好的结果。”
赖亦凡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歇斯底里道:“不可能,我监督的工程怎么可能出现这种问题?
“爸,你相信我,绝对没有任何偷工减料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行为。
“爸,我真的没有失职,您一定要相信我!”
赖永昌面沉如水:“已经无法挽回,我们回去吧。
“准备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争取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邬丽云不甘心道:“老赖,真的不再尝试一下了吗?
“再多找几个专家问问嘛,说不定还有希望呢?”
赖永昌摇摇头道:“沉降50厘米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大楼的整体结构已经完全破坏。
“现在,这座楼就相当于2001年的双胞胎大楼。
“倒下只是时间问题,甚至祈祷它能顺利倒下,免得麻烦。
“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里了,你要眼睁睁看着赖家的脸面倒下吗?”
赖亦凡跪倒在地,双手抓着泥土,双手青筋绽露:“不,我不信!
“这一定不是真的!我不甘心!”
赖永昌斜睨了一眼地上的儿子:“赖亦凡,240亿我们赖家还损失得起。
“你不要一副输不起的样子,丢了赖氏子孙的体面!”
赖亦凡闻言,收敛了一些:“爸,你们先回去吧。
“这是我监工的工程,我想送它最后一程,亲眼看着它倒下。”
邬丽云劝道:“儿子,你别这样!”
赖永昌冷冰冰地道:“随他吧,我们回去。”
邬丽云跺了一下脚:“老赖!”
赖永昌:“他之前的一切太顺风顺水了,让他受点挫折也好,长长记性。
“如果他过不去这一关,我不介意换一个继承人。”
邬丽云语气一滞,不敢再劝。
她知道赖永昌还有其他的儿子,只不过目前不在家里而已。
但是在明面上,所有人都不提这一茬,维持表面的和平。
现在赖永昌说这话,几乎等于不掩饰了。
大号如果废了,我还有小号,我不缺继承人。
赖永昌和邬丽云走了,赖亦凡跪在大楼之前。
他内心的不甘和疑惑好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拍击他的身体和大脑。
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