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遂：“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陆星岚追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另起炉灶搞‘碳基芯片’？”
许遂自然知道所谓的“碳基芯片”，就是字面意思，以碳元素材料（如石墨烯、碳纳米管）为基础制造的芯片。
而目前全世界的芯片绝大部分是以“硅”（石英，可以简单理解为沙子）材料为基础制造的，所以叫硅基芯片。
还有一些少量的锗、镓以及砷化镓等化合材料。
许遂摇摇头道：“我并非这个意思，诚然，碳基芯片有它独特的优势。
“但目前来看，短时间内难以大规模商用，更难以撼动硅基芯片的地位。
“主要原因基于两个，一个是成本，一个是技术难度。
“目前的技术之下，碳基芯片的成本更高，技术难度更大。
“我不敢说以后会是怎样的格局，但目前来看，碳基芯片并不算一条好走的捷径。”
陆星岚有些搞不懂了：“那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搞碳基，还能怎么另辟蹊径？”
许遂拨拉了一下眼前的火堆，然后又伸手把陆星岚的裙角往后扯了扯，让其距离火堆更远一些。
陆星岚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有些异常的触动。
这家伙的动作随意自然，不像刻意为之，还挺细心的。
只听许遂继续道：“我说的另辟蹊径，并非改变芯片的材质和技术路径，而是改变芯片的数量。
“诚然，一辆汽车需要数千颗芯片，因为需要实现的功能很多。
“但我之前就说过，难道这是必须的吗？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比如说，我们能不能用少量的芯片，几颗甚至一颗芯片去实现所有的功能？
“数千颗变成三颗五颗甚至一颗，那么研究难度和制造难度是不是会降低？工作量是不是会减少？”
“什么？”陆星岚听得有些发呆，下意识地觉得许遂在异想天开。
“许遂，你还真敢想，数千颗芯片怎么可能变成三五颗甚至一颗？”
许遂反问：“为什么不行呢？”
陆星岚张了张小嘴，没有说出话来。
她无法回答，因为她不是专业的。
只是觉得不太可能，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遂抛出一个问题：“陆总，你知道芯片的另一种叫法是什么吗？”
陆星岚不假思索地道：“这个我还能不知道？集成电路呗！”
许遂道：“没错，是集成电路。其实，芯片、半导体、集成电路这几个概念是既有重合又有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
“现在就单说这个集成电路。
“我不太喜欢芯片这个叫法，因为这个叫法让芯片的发展脱离了‘集成’的初衷。
“现在对芯片的研究也走火入魔了，太专注于追逐参数，也就是芯片的纳米级别。
“一味地追求更小的纳米、更小的体积、更细分的功能。
“而忽视了‘集成’两个字。
“我觉得芯片要更关注两个字‘集成’，把更多的功能集成在一块芯片上，然后把更多的芯片集成在一块主板上。
“这样，用更少的芯片数量实现和承载更多的功能，用更密集的主板布局取代更分散的混乱布局。
“你想想，如果一颗芯片可以实现10种功能，也就是代替10颗芯片。
“那么即便这一块芯片的纳米级别稍微大一点，是不是也能节省更多的空间？
“从而节省更多的线路？节约更多的成本？更加方便工程师对整车布局的设计？
“再进一步，把汽车的芯片数量从1000以上降低到100以内，甚至10颗以内，那节省的空间和成本又有多少？
“因此节省的研发成本以及减少的研发时间又是多少？
“我们短时间内搞不定1000颗芯片，难道还搞不定10颗芯片吗？
“试想，如果汽车像电脑一样，在一块主板上集成更多的功能，甚至全部功能，那又将是怎样的景象？
“这才是集成电路，集成才是智能汽车正确的研究方向，而不是更小的纳米！”
这种观点有些大胆，陆星岚恍惚了一下，道：“把更多的功能集成在一块主板上，确实可以节约更多的空间和成本。
“但风险岂不是也更大？分散布局也意味着分散风险，一个地方损毁了，不影响其他地方的功能。
“而集成在一起，一旦受损，岂不是全车瘫痪？”
许遂笑道：“陆总说得有道理，但不能因噎废食。
“这就要求车企在汽车的安全性能上做得更好，做到极致。
“如果连作为硬件的主板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怎么去保证车主的安全？
“话说回来，如果敢于集成，那不正说明对自己的汽车安全性能有信心？”
陆星岚再次被说服，她还是有些不死心：“你都说法是有道理，但这样做的话，研发难度恐怕不低。”
许遂不以为意地道：“我刚才的话应该够严谨了，我刚才说的是降低研发成本，缩短研发时间，而没有说降低研发难度。
“不过，一颗芯片的难度再高，总不会比1000颗加起来更高吧？
“这是一种反向的量变引起质变。
“我们夏国人那么多相关企业，那么多人才，总会有人快人一步，实现突破吧？”
陆星岚忽然歪着头，似乎在开玩笑：“这个人会不会是你呢？许总工？”
许遂哈哈一笑：“怎么可能是我？我就是个维修工而已，并非专业的半导体集成电路研究人员。”
陆星岚轻轻摇头，狐疑道：“不是专业的吗？我怎么感觉你比专业的还要厉害？
“之前，你用自己所谓的‘手搓’芯片修好了仓库的五恒系统。
“之后，你又向集团提供纳米级精度的零部件，还是批量生产。
“现在，你又用自研的芯片和传感器为阿姨做了那个‘红薯探测器’。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在昭示着你很专业，也有很多秘密。
“这些，你能解释得清楚吗？”
许遂丝毫不慌：“陆总，五恒系统芯片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手搓就是手搓，没什么好解释的。
“至于精密的纳米级零部件，那只是零部件。
“相当于简单地、纯粹地在原材料上画几何图形，难度怎么可能跟造芯片相提并论？
“对于造芯片来说，画图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距离能造芯片还有99.99%的差距呢！
“至于这个红薯探测器，就更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红外传感器而已。
“没什么技术含量，随便一个老师傅都能搞定。”
陆星岚不信：“真的吗？那么之前怎么没人搞过这个东西呢？”
许遂呵了一声：“别人又不傻，花几十万搞一个红薯探测器？
“那要捡多少红薯才能回本？这不是吃饱撑的吗？”
陆星岚像是抓到了许遂的把柄，“哦”了一声，拖了很长的尾音：
“原来如此，别人不傻，就你傻是吧？别人都没撑着，就你撑着了！”
敢嘲讽我？许遂瞪眼，很想就像平时收拾许愿一样，给她一个疙瘩梨。
但他的手刚举起但还是放下了，好像不太合适，旁边还有几个人看着呢。
陆星岚看见了许遂的小动作，笑得乐不可支。
被这家伙上课上了半天，终于有机会捉弄了他一下，还真是……有点爽！
……
不远处，许愿、迟祎菀、迟祎茼继续装模作样地玩着红薯探测器，实则一直在悄悄关注两个人。
今天两人的谈话时间……怎么说呢，比平时都要长很多，关键是还有很多小动作的互动。
刚才许遂举起手是要“动手动脚”吗？
怎么停住了？你倒是动啊！
不动手怎么上手？不上手怎么得手？不得手怎么牵手？不牵手怎么白首？
三个人相互对视着，交换一个眼神，都暗暗有些替二人着急。
……
笑了一会儿，陆星岚继续道：“许遂，我承认你讲得很好，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目前来说，还是空中楼阁，短时间内恐怕难以见到成效。
“而且，不经过实地验证，也难以判定你设想的方向是否真的能实现。
“要走这个方向，投入一定不小，风险太大，也不是一家车企能承担的。”
许遂轻笑道：“总要有人走出第一步的。
“如果一直不改变，那就继续忍受外国人的压榨，实现国产替代的进度就会无限延迟。
“这个过程可能是5年，也可能是10年，也可能永远无法实现100%的国产替代。”
陆星岚轻轻摇头，理智让她不敢接话：“这个太难了，可以先放一放，我们以后再讨论。
“现在我想问你一个小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许遂有些心累：“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你刚吃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吗？”
陆星岚傲娇地哼了一声：“那倒没有，不过这个问题我是真的很想问。
“你搬到云海山庄也有一个多月了，都是开你的陆腾t8上下班，每天通勤距离往返超过50公里。
“可是呢，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你好像都没有给你的爱车充过电。
“我不禁有点好奇，所以就从陆腾汽车的官方数据库里调取了你的充电记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上次充电已经是36天之前的事了。
“许遂，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办到的吗？
“你爱车的电池难道得道成仙了？辟谷啦？”
嗯？许遂耸然一惊。
卧槽，光顾得方便了，只想着解决掉电量焦虑，没想到在这种细节上露馅了。
确实，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后勤部，自己都没有充过电。
别墅里更是没有安充电桩。
电动车还真是麻烦，各种数据，包括充电记录，都可以在官方的数据库里查到，简直没有一点隐私。
还好是陆星岚发现的，如果是别人发现，这乐子可就大了。
这可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