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鲜味居的后厨便已亮起灯火。张、李二位大厨正在清点食材,伙计们擦拭桌椅、准备餐具,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就在这时,刘大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那几个昨日起哄的伙计,脸上满是倨傲,仿佛胜券在握。
他径直走到武松面前,双手抱胸,下巴微扬,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武状元,一夜过去了,考虑得怎么样了?是答应我三成利、百两月钱,还是等着我走,让你这鲜味居开不了业?”
武松正在检查账本,头也没抬,淡淡道:“刘大厨,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不然呢?” 刘大厨嗤笑一声,环视一圈后厨,眼神里满是不屑,“张、李这两个废物,连我十分之一的手艺都没有,没有我掌勺,你这‘天下第一鲜’的招牌不出三日就得砸!那些预定雅间的达官贵人,到时候定要闹得你鸡犬不宁!”
他凑到武松面前,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十足的挑衅:“武状元,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乖乖答应我的条件,我继续留在这儿给你撑场面,咱们一起赚钱;若是不答应,我现在就走,还会告诉全东京的人,你这鲜味居的招牌菜全靠我,没了我,就是家普通酒楼!”
张、李二位大厨气得脸色通红,刚想反驳,却被武松抬手按住。武松缓缓放下账本,站起身来,目光平静地看着刘大厨,语气沉稳:“刘大厨,你真觉得,你的手艺是不可替代的?”
“那是自然!” 刘大厨挺胸抬头,一脸理所当然,“东京城里,除了我,没人能做出这等滋味!你要是不信,大可试试 —— 今日我要是不掌勺,你看宾客们买不买账!”
他身后的几个伙计也跟着起哄:“刘师傅说得对!没刘师傅,鲜味居就是空架子!武状元,快答应刘师傅的条件吧,不然损失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刘大厨看着武松平静的模样,心中愈发得意 —— 他料定武松已经服软,只是碍于面子不肯立刻答应。只要他再逼一逼,武松定会乖乖就范。
“武状元,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刘大厨语气加重,“要么现在答应我的条件,要么我立刻走人,你自己选!”
就在这时,武松突然笑了,转身对王成才道:“成才,把东西拿出来。”
王成才点点头,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宣纸,铺在桌上。武松提笔蘸墨,朗声道:“刘大厨,你想要分利,我不反对。但鲜味居能有今日的红火,靠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大家的齐心协力。所以,我不会答应你独吞三成利,而是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 今日,我宣布‘全员持股’之法!”
“全员持股?” 众人皆是一愣,刘大厨更是满脸疑惑,随即嗤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你是想拖延时间吧!武状元,别玩这些虚的,要么分利,要么我走!”
武松没有理会他,一边挥毫泼墨,一边解释:“鲜味居总股分为十成。我占五成,秘方、启动资金、人脉皆由我出;成才负责日常运营,功劳最大,占两成;张、李二位大厨手艺扎实,共分半成,日后研发新菜式可再加股;伙计们分半成,按工龄、表现分档;剩余两成留给另外一位东家。”
他放下毛笔,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铿锵有力:“立大功者加股,偷懒耍滑者减股甚至除名;账目公开透明,本月分红一次,之后每年分红一次!从今往后,鲜味居不再是我一个人的酒楼,而是咱们所有人的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张、李二位大厨眼睛一亮,激动得声音都发颤:“武状元,您这话是真的?我们也能拿分红?”
“自然是真的!” 武松点头,“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跟着我做事,定不会让大家白白付出!”
伙计们更是欢呼起来,一个个面露振奋,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愿追随武状元!誓死不渝!”
刘大厨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脸上的倨傲瞬间凝固。他万万没想到,武松竟然推出了如此诱人的方案,而自己的三成利要求,在这全员持股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贪婪。
“不…… 不可能!” 刘大厨喃喃自语,眼神慌乱,“这股份就是画饼!武松,你就是想稳住他们,等过了这阵,照样把他们当牛马使唤!”
没人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张、李二位大厨早已跟着武松学了新技法,此刻正意气风发地讨论着新菜式;伙计们围在桌前,争相传阅股权方案,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武松瞥了刘大厨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大厨,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但我给大家的,是你永远不懂的长远之计。成才,送刘大厨等人出去。”
“你敢!” 刘大厨挣扎着,嘶吼着,“武松,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鲜味居迟早得黄!”
可回应他的,只有众人鄙夷的目光和渐行渐远的欢笑声。伙计们架着他往外走,他一路上骂骂咧咧,却终究无力回天。
被推出鲜味居大门的那一刻,刘大厨踉跄了几步,摔在街边的泥水里。深秋的寒风卷起落叶,打在他脸上,冰冷刺骨。他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泥污,心中却燃起一丝希望 —— 他还记得高俅派来的人说过,只要他搅黄鲜味居的生意,就引荐他去太尉府当主厨,还许他百两黄金的酬劳。
“对,找高大人!” 刘大厨眼神发直,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太尉府方向跑,一边在心里疯狂盘算,“只要见到高大人,我把事情原原本本一说,他定会赏识我的忠心和手艺!太尉府的主厨位置,还有那百两黄金,都是我的!到时候我要让武松后悔,让他跪在我面前求我回去,我再一脚把他踹开!”
他越想越激动,浑身的伤痛仿佛都减轻了几分。路过街边的水洼,他瞥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 衣袍撕裂,沾满泥污,嘴角还挂着血迹,活像个丧家之犬。
可他立刻摇了摇头,把这念头甩开:“现在狼狈算什么?等我进了太尉府,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有的是好日子过!武松那厮给的二十两月钱,在太尉府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终于,巍峨的太尉府出现在眼前。朱红大门高耸入云,门口的石狮子威严可怖,几个身着铠甲的府兵手持长戈,眼神锐利如刀。刘大厨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破烂的官袍,又用袖子擦了擦脸,努力挤出一副恭敬的笑容。
“一定能成!”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高大人是当朝太尉,最恨武松这种不识时务的人。我帮他搅乱了鲜味居,他定会重用我!说不定还会让我带人去砸了鲜味居,解他心头之恨!”
他越想越美,甚至开始幻想自己在太尉府掌勺的场景 —— 达官贵人围着他奉承,赏赐源源不断,比在鲜味居风光百倍。他挺了挺胸,迈着踉跄的步子走向府门,刚要开口,就被府兵厉声喝止:“站住!什么人?敢擅闯太尉府!”
“我…… 我是刘三,是来给高大人献功的!” 刘大厨连忙拱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我按魏总管的吩咐,去鲜味居搅乱了他们的生意,现在被武松赶出来了,求见魏总管,兑现之前的承诺!”
府兵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鄙夷与警惕,领头的直接冷笑道:“就你这副蓬头垢面的鬼样子,也敢来太尉府献功?魏总管早有交代,说有个叫刘三的蠢货,办事办砸了还敢来讨赏,纯属自寻死路!”
“我没办砸!” 刘大厨急得双目赤红,挣扎着往前扑,“是魏总管亲自找的我!他说只要我搅乱鲜味居,就让我当太尉府主厨,赏我百两黄金!现在我按他的吩咐做了,快让我进去见魏总管!”
“放肆!” 领头的府兵怒喝一声,抬手就给了刘大厨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他嘴角淌血,“魏总管说了,你不仅没搅黄鲜味居,他们生意比以前更红火!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也配提魏总管的名字?”
话音未落,几个府兵便一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落在刘大厨身上。刘大厨惨叫着倒在地上,胸口、小腹接连受击,之前的幻想瞬间碎成齑粉,只剩下无尽的恐慌与不甘。他蜷缩着身子,一边挣扎一边嘶吼:“魏总管!我是刘三啊!我按你的话做了!你不能言而无信!”
可他的呼喊,在魏忠早已吩咐好的府兵面前,不过是徒劳的哀嚎。府兵们下手更狠,一边打一边骂:“敢耽误魏总管的事,打死你都算轻的!”
最终,刘大厨像一袋垃圾似的被拖到街角扔在地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动弹不得。寒风卷着尘土扑在他脸上,那股钻心的疼,远不及心口的绝望 —— 他终于明白,魏忠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回事,所谓的主厨之位、百两黄金,不过是诱他上钩的诱饵。如今他没了利用价值,甚至成了笑柄,自然落得这般下场。
“我真是个蠢货……” 他喃喃自语,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武松待我不薄,我却被猪油蒙了心,听信了这些人的鬼话…… 现在好了,工作没了,名声毁了,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他想起武松推出的全员持股方案,想起张、李二位大厨和伙计们兴奋的模样,想起自己当初的傲慢与贪婪,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要是当初我不贪那三成利,要是我好好跟着武松干,现在也能拿到股份,安稳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