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强这时搓了搓手,一脸贪婪。“等过阵子他死了的消息传回来,我们就找个由头,把房子占了,说不定能搜出些值钱的玩意儿!”
一家人其乐融融,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的对话,已经被在门外的一个身影听了个正着。
陆成原本是想找何伟的,自从姘头给说了他们一家返回沪市的事儿,他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生怕他们来找自己麻烦把当初的事情捅到陆屿面前!
现在好了,陆屿居然死了!
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还有陆屿他爸的那套房子,凭啥要落在外人手里?
陆成心里满满的不甘。
两天后。
一列墨绿色的火车正哐当哐当地穿行在田埂间,车轮与铁轨撞击的声响单调而沉闷,像极了陆屿此刻的心境,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靠在布满划痕的硬座椅背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沾着些许尘土,袖口磨出的毛边格外显眼。
他微微闭着眼,眉头紧蹙,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好多天前被车撞上那一瞬的惊魂。
要不是那人还有良知,自己反应迅速,恐怕他早已经成为一抹冤魂。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也是此刻陆屿回想起来,才惊觉后怕。
如果自己就那么死了,留下沈时薇和两个小家伙…
他甚至都不敢想…
火车一路颠簸,逢站必停。
车厢里挤满了人,汗味、面味、劣质烟草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陆屿饿了就啃一口随身带的玉米饼,渴了就喝一口凉白开,实在困得不行,就靠着椅背眯一会儿。
邻座是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孩子哭闹不止,妇人低声哄着,那温柔的语气让陆屿想起了沈时薇哄小家伙的场景,嘴角这才泛起几分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火车终于驶入了沪市火车站。
站台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提着行李、呼喊着亲人名字的人。
陆屿随着人流走出车站,一股夹杂着江水气息的寒风扑面而来。
柏油马路上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穿着中山装、工装的人们行色匆匆,远处的高楼虽不算密集,却也透着一股大都市的气息。
即便是土生土长的沪市人,可眼下踏上这座城市,依旧让他感觉到了陌生…
陆屿拿好行李,换乘了两辆公交车,又步行了将近十分钟,终于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里。
低矮的砖瓦房,墙角爬满了青苔,院门口有一棵老槐树,早已经枯萎,阳光从间隙倾洒而下。
他推开虚掩的木门,吱呀一声响,惊动了院子里正在劈柴的年轻男人。
对方转过身,看到陆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扔下斧头快步上前。
“你总算是回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张浩,他比上次见面壮实了不少,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身上的粗布褂子都湿透了。
“快进来,外面冷!”张浩一把接过陆屿的行李,热情地将他领进院子。
转念想到什么,面上有些尴尬。
这是陆屿的住处,怎么现在搞得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我看你好久没来了,今天碰巧送了货去饭店,寻思把你这院子里的活儿都做了…”
张浩下意识的解释。
陆屿环顾四周,不大的院子,此时收拾得干干净净。
中间铺着石板路,缝隙中还生出一堆杂草和月季,角落里堆着一些柴火和杂物。
“浩子,辛苦你了。”
“这些活儿不用你做,我来住时稍微收拾下就成。”
陆屿走进屋里面,一张木板床、一张八仙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掉漆的木箱,但处处透着整洁。
他放下行李,看着窗外的老槐树,心里五味杂陈。
不一会儿,张浩端着一碗热水走进来。
“快喝点水,这天冷的,手都得冻疼。”陆屿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温热的感觉瞬间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浩子,谢你,你也坐下歇会儿吧。”陆屿看着张浩,语气诚恳。
“跟我还客气啥!”张浩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没到约定的时间你来了,是有其他的事儿要办吗?”
张浩知道陆屿回来一趟沪市没那么容易。
他这次回来,十有八九是有要紧的事儿要做。
陆屿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缓缓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从自己被撞,吴赖被抓,张道远被查办,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张浩越听越气愤,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脸上青筋暴起。
“这何家人,简直不是东西!太嚣张了!”
“陆屿,你的事儿就是兄弟我的事儿!我虽然算不上啥大人物,但也认识些朋友,你要有什么计划,我一定不遗余力的帮你,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看着张浩义愤填膺的样子,陆屿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他郑重的开了口,“我这次来沪市,是想彻查何强的底细,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以前是何伟坑害我爸妈,现在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现在,新仇旧恨一起算,这个仇,我必须报!”
“报!必须报!”张浩一拍桌子。
“不过何家人现在背后有人,我们直接去找他们肯定讨不到好。”
“不如先慢慢想办法。”
陆屿笑了笑。“办法我有。”
“不过可能得向你借人,最好是生面孔,何家人都不认识。”
张浩挠了挠头。
“那成,这事儿我来安排。”
陆屿紧接着开口。
“何强之前找到了张道远的把柄,借此威胁他。”
“现在他不知道张道远已经被抓,我们可以借这个信息差,来步棋。”
张浩点头。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就去找人。”
陆屿接着又叮嘱出声。
“尽量要小心,不能暴露我们的行踪。”
“放心吧!”张浩拍了拍胸脯。
看着张浩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陆屿站起身,走到院子里。
张浩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傍晚就带着一个人回到了小院。
这人约莫三十岁年纪,中等身材,长相普通,但眼睛里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花衬衫,裤子上沾着些许油污,手里夹着一根烟,走路摇摇晃晃,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